夜漓“哦”了一聲,尾音拖老長:“我懂了,明明是皇帝昏庸無能,卻怪女人禍國殃民,自古都是如此,彷彿這些地王沒爹沒孃,都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他們驕奢淫逸,殘暴無道,荒廢政事都是被女人給教唆壞的。” “是吧,”華莎微微一笑:“這一點上你倒是個明白人。” “所以國師的生母就被祭了唄。”夜漓又說。 華莎聳聳肩:“差不多吧。” 夜漓繼續套她的話:“你們是怎麼知道國師的母親是妖的?” 這一節子初同他們提過,不管是真有其事,還是遭人編排,國師生母的死總是與這個脫不了干係的。 華莎對夜漓的知情並不感到意外,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在向自己探聽訊息,回答道:“關於國師生母的傳聞也不知是從什麼地方散佈出來的,總之傳得很快,她生下國師沒多久,這件事就傳遍了街頭巷尾,上至貴胄朝臣,下至黎民百姓,甚至連黃口小兒都竊竊私語,說皇帝新納的妃子是妖怪。也難怪,皇帝出遊滿打滿算總共不過五個月,北岐皇帝風流成性,舉國皆知,而這個女子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讓皇帝對她如此痴迷,甚至懷上龍嗣,實在很難讓人不起疑心,懷疑她是不是用了什麼魅惑邪術蠱惑了皇帝。關鍵皇帝也是昏了頭,居然下令封鎖訊息,再有妄議他愛妃之人,統統都要抓起來問罪,此令一出,就演成了北岐歷史上一段極其黑暗的時間。” “彼時北岐政風不清,貪官汙吏橫行,官官相護,賣官鬻爵之事屢禁不止,皇帝之所以借遊歷之名微服私訪,也是為了查官員貪腐的案子,但貪官未除,腐敗之風仍盛,他就下了這麼一條聖旨,這不是更給了那些官員剷除異己,搜刮民脂民膏的理由麼?於是這些人就挨家挨戶敲詐百姓,交不上錢的就以一條‘散播謠言,對皇妃不敬’的罪名下獄,百姓們沒有辦法,為了躲避苛捐雜稅,只得東躲XZ,一時間人心惶惶,妻離子散,民不聊生,當時民間有不少江湖人士,自發集結,以‘清君側’為名,組織暗殺皇妃的行動,當然官府也不是吃素的,很多類似刺殺都提前被偵破,皇妃就是個靶子,是他們搖錢樹,造謠物件死了他們還怎麼藉機斂財?所以不管是組織的,參與的,提供場地收留他們的,甚至只是有嫌疑或者有關聯的人很多都大半夜被一群官兵拖出家門,從此人間蒸發,生死未卜。” 夜漓咂咂嘴,她心知謠言是可以人為製造的,民意是可以被鼓動的,而整件事都透露著陰謀的味道。 華莎繼續說道:“自然,此政施行沒多久,便引起民怨沸騰,但這明明是皇帝一時糊塗,百姓和朝中的文武大臣卻又把罪名按到一個女人頭上,當時朝中數位極有分量的文臣武將聯名上書,一開始是要求皇帝不再寵幸那個妃子,將她打入冷宮,後來便逼著皇帝罷免其妃位,廢為庶民並且趕出皇宮,皇帝初時不肯就範,但後來事態愈演愈烈,有刺客進宮行刺皇帝皇妃不成,就綁架了當時還年幼的國師,並以他的性命相要挾,最後不得已國師的母親只能自請以死謝罪,平息這場紛爭。” “北岐皇宮的正門叫長治門,國師的母親就是在那裡被處死的,行刑那日長治門前聚集了很多人,因為他們都想一睹這位紅顏禍水的真容,紛紛前來圍觀妖妃之死,但等他們看清楚之後,就都理解為何皇帝會專寵於她了,便是歷經牢獄之苦,衣衫襤褸,傷痕累累,面容憔悴,都掩飾不住皇妃驚人的美貌,美到什麼程度呢?美到金宮失色,豔陽無輝,美到怨恨她很久的百姓一瞬間甚至起了為她求情的念頭,至少饒她一命,關起來也好啊,這麼一個人間尤物死了,世間豈非少了很多色彩。” 夜漓總覺得這個華莎說話怪怪的,也不尊稱自己的父親為父皇或者陛下,就這麼皇帝皇帝地隨口叫著,不過她說話行事似乎一直是這般無禮的,無謂細究。 她注意到華莎手上的珠串,這是北岐人都會帶的玩意兒,之前只遠觀過,現在一瞧,越發覺得得意,珠串晶瑩剔透,像琥珀一樣,由於是透明的,能看到裡芯是紅色的,微微往外暈開,有一種說不出的美,讓人感到震撼。 夜漓問:“你們帶的這是什麼東西?” 這時,華莎的反應又很奇怪,被夜漓一問,先是愣了愣,接著把手舉到眼前晃動了一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夜漓與鶴青互望一眼,這個公主怎麼顛三倒四的,連自己帶在身上的東西都不記得,就跟得了什麼癔症似的。 華莎又使勁回想了一下,自言自語:“原來是...” “這叫生辰石,北岐有個習俗,就是取新生兒的指尖血,用樹脂封存起來,打磨成串珠,被取血的嬰孩必然疼痛大哭,他們覺得哭叫聲能趕走惡魔,孩子也更容易存活下來,而北岐人也會終身佩戴這東西,他們相信血能引魂,即便身心都被惡魔奪去,北岐的巫師也能憑此物,將人喚回來。”小主,這個章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