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田野。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語氣滯澀,彷彿年久失修的木頭機器:“但是神明讓洪水後的麥子金黃。”
“我的妻子因他而死,更多的人因他而活。”
……
即使葬禮是慶祝去世的人去往了神明身邊的禮儀,那也總應該有幾聲哭聲的。
但在這個村莊,神明才剛使洪水後的麥子金黃,神的餘暉還沒有消散。
人類的死亡相比感恩神明的饋贈,也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這裡只能笑。
比起說這裡是葬禮,不如說這裡是感念神明功績的慶典。
大家都是為參加慶典而來。
男人拿走了熒惑的酒:“這是麥子釀的好酒,食物很珍貴,不要浪費。你不喝的話就給別人吧。”
他將酒放回托盤,沉默地走幾步,卻忽然頓足回頭,他對熒惑說:“謝謝你。”
“什麼?”
“謝謝你來參加我妻子的葬禮。”
他說:“為了這份情誼,我死後,你可以盛走我心裡的死灰。”
我死後?什麼我死後?
熒惑愣神,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男人又融入人群,像一條靈活的游魚流入魚群,再也捉不住了。
他揚起笑容為大家敬酒,臉上不見一絲悲傷神色。
剛才和熒惑的交流宛若幻夢。
午夜。
聚會結束之時,篝火要滅了。
篝火滅了,神明會不會不高興?
含著笑的男人喝了口小麥釀製的酒。
多好的小麥。
杯子滾落地面,剛剛還在喝酒的人轉身投入篝火,成為了它的燃料。
人們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最終只好不得已燃起更大的篝火,舉辦更大的慶典。
一切喧囂過後,熒惑在熄滅的篝火裡盛出了男人心中的死灰,從此她得到了世界上最冷的東西。
……
熒惑將最冷的東西和最暖的東西投入大鍋,熬製魔藥。
她將她自己的答案塗抹到地縫上,地縫從此不懼怕任何極端天氣,溫度變化。
就算是天崩地裂,地縫也依舊不受傷害。
它能以柔克剛,從此堅韌無比。
熒惑拿出從水裡盛出來的月亮,為地縫覆蓋了一層朦朧的沙。
她拿出針線,默默地在地縫中縫入音符。
三千個帶著不同情感的音符,填入地縫的三千個縫隙。
她想——
無論她將地縫縫製的再密,也永遠不可能密的過神明的眼睛。
依靠人類的力量永遠無法建立一個可以隔絕神明視線的屏障,所以,熒惑放棄了她實施多年的思路。
不能隔絕,就只能迷惑。
【而世界上最迷惑人心的是——月亮、音樂與情感。】
從她還在教堂時,在廣場上收集唱詩班唱響“神愛世人”的第一個音符開始。
到她單方面與最智慧的人告別的前一晚。
那晚青年已經離去,而熒惑決定第二天早上再走。
或許是思念青年,最智慧的人很晚也明亮著燭火睡不著。
作為感激的禮物,熒惑在地縫裡唱起了那首搖籃曲。
這搖籃曲,熒惑的祖母曾經唱過,匯香也曾經唱過,這是家鄉的搖籃曲,而現在,熒惑也在唱了。
最智慧的人不知道誰在歌唱,他也不知道熒惑一直躲在他的眼睛。
他只是靜靜地睡著了。
而熒惑,她終於找到了答案,要踏上自己的道路。
所以——
熒惑收集了自己唱出搖籃曲的音符。
並將它最後一個縫入縫隙。
三千個音符。
自從熒惑決定製作地縫起,一共收集了三千個音符。
站在廣場上為自己和白鴿購買麵包時,聽“神愛世人”時,熒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收集音符。
她只是從那天起開始這麼做了,並在之後繼續了這個習慣。
現在想想,可能冥冥之中,在她從最智慧的人那裡得到答案之前·、在她回憶起祖母的話之前,熒惑早已走在了她自己的道路上。
一個安靜的夜晚,樹上只有知了在叫。
外面唏唏噓噓的是風聲嗎?
沒有什麼需要擔心。
她的身體裡沒有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