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不安,急躁,落寞,不甘,五味雜陳湧上心頭,就像秋天的落葉,慢慢枯萎,深埋在泥土裡,最後吞噬,彷彿沒來過這個世界。
楊清泉起身洗了個澡,來到鏡子前擦拭頭髮時,竟然發現一夜之間兩鬢全白了。以前聽人說過一夜白頭,覺得是天方夜譚,沒想到發生到自己身上。
從櫃子裡找了身乾淨的衣服,特意把結婚時買得背心穿上。這件背心跟了他幾十年,磨得已成透明狀,不知破了多少窟窿,他專門找裁縫給補上。不知為什麼,再好的背心穿在身上都刺撓,唯獨這件無比舒服踏實。
穿戴整齊後,楊清泉從牆上把全家福給扒下來,拆散相框把照片揣進衣兜裡。又仔仔細細環看了遍,輕輕地關了上門。這輩子,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下了樓,楊清泉把公文包掛在腳踏車把上,心情沉重地推出了門廳。不遠處,居住在這裡的老職工圍坐在大樹下閒聊著。抬頭,是刺眼的陽光。他感受著這炙熱的溫度,呼吸著並不甘甜的空氣。以前,從來沒覺得陽光多美好,而今天卻格外親切。就跟當年當鍛造工一樣,在大鍋爐旁揮汗如雨……
“清泉,一會兒下班去打球。”
“好的。”
“清泉,週末去滑旱冰,那裡有好多漂亮的姑娘。”
“好嘞!”
“清泉,你以後有什麼理想嗎?”
“我啊,我想和師傅一樣成為工程師,不用幹活,動嘴就行,哈哈……”
“清泉,等孩子長大了,咱們去三亞玩好不好?”
“好啊。”
“爸爸,我期末考了第一名。”
“真的嗎,太好了,爸爸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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