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泉“口無遮攔”的交代,給專案組帶來巨大的工作量。原先抽調走的全部返回,又從公安、審計、國資委借調了二十六人,組成十二支外調隊伍,針對有關線索奔赴全國各地,逐一核實追查。
地方各級紀委也行動起來,尤其是華同集團紀委,羅太華表現得比任何時候都積極,同樣抽調了不少人,對轉過來的線索立說立行,毫不手軟。接到聶廣良電話不到三小時,就把彭志林給留置了,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就等著上面下達命令。
除了彭志林,凡是和楊清泉有關聯的人物,一個都不放過。從嚴從細像過篩子般挨著過,如此極端的做法引得集團上下人心惶惶,但又說不出什麼。總經理樓安國私下暗示過他,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影響了正常運轉和生產。
羅太華表面答應,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壓根不理會。樓安國知道自己身份不對,不可能轉正,無法約束羅太華,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借勢清洗楊清泉的餘毒,總不能質疑紀委的工作偏激或激進吧。
一時間,羅太華彷彿成了華同集團的實際控制人,高舉紀委旗幟,縱深向前推進,所到之處,無不膽戰心驚,惶恐不安。其手段殘忍程度遠比楊清泉更狠毒,誰也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他,會變得如此心狠手辣。
羅太華如此做,一方面在肅清華同集團的楊派,另一方面在為自己邀功,為下一步的發展鋪路。
景陽市紀委留置了陳雲松的第三天,火速又對原縣長江國偉和政法委書記沈國華採取了措施,但沒對姜麗芳採取行動。不過,連續一週時間找她不停地談話。
可能是高度緊張,神情變得恍惚,從紀委出來下樓梯時,一腳踏空,直接從樓梯上滾落下來。腦袋著了地,當場就不省人事。送到醫院搶救過來,還好腦部出血位置出現偏差,否則當場斃命。
全員在行動,喬巖反而輕鬆了。他的任務主要是前期,突破了楊清泉,剩下的交給別人,把證據補全,起草結案報告即可。
關於華同集團和地方紀委行動的有關訊息,源源不斷傳到耳朵裡。喬巖一開始不覺得有什麼,但後來意識到出現了極左極右的情況。尤其是羅太華那邊,簡直是瘋了,看起來像是辦案,倒像是打擊報復,已經偏離了辦案初衷。
針對此問題,喬巖和聶廣良交換了意見,讓他提醒羅太華,適可而止,不要讓集團內部把紀委妖魔化。聶廣良說,這種事不好說什麼,人家根據線索核查核實,總不能說辦得不對吧。我們和華同紀委又不是領導與被領導關係,如何溝通。再說了,上面領導都沒有叫停,說明態度很明確,默許他這麼做。
喬巖問到孔景龍的事情時,聶廣良閃爍其詞,沒正面回應,只說上面還在研究。還讓他保持克制,幹好眼前的事就行了,不要無事生端,有些事不是他們這個層面能把控的。
喬巖沒再追問,很明顯,有人在替孔景龍說話。
這天,艾琳打電話讓晚上早點回去,喬巖已知道緣由,艾德森的處理結果下來了,明天將離開南江省進京,今晚是給他送行。
艾德森最後的處理結果,比喬巖想象得要輕許多。嚴重警告,撤銷職務,調離南江,進京工作。接下來如何安排,上面沒有明確指示。不過到了這個年齡,基本就退居二線了,不會再安排重要崗位了。
對於這一結果,艾德森算是幸運的。幸虧他當初聽了喬巖的話,選擇了自首,退還了贓款,上面也是看在這些份上,對其進行了輕處。假如楊清泉反咬一口供出來,後果不堪設想。甭說保住公職了,估計還得進去蹲幾年。比起權力,沒什麼比自由更留戀了。
喬巖回到家中,先洗了個澡,這次他每次回來必做的第一件事。他是無神論者,且基地不比監獄,但總覺得晦氣,成天面對的陰暗面,見不得一點陽光,長此以往,甭說關在裡面的官員,他這種辦案人員心態也會變得扭曲。
喬巖一天都不想在紀委待了,尤其是辦完楊清泉的案子,窺探到太多人性的骯髒和醜陋,彷彿生活在下水道里的鯰魚,好不容易游到了山湖,卻又被人抓回來放回了下水道。
可他又有什麼選擇,已經在被人心中留下刻板印象,紀檢工作做得相當出色,卻記不起曾經把深山裡的王家溝村打造成全省的脫貧示範村,記不起曾經轟轟烈烈推動過國企改制,想要逃離,由不得他來選擇。
楊清泉一案,讓他再次名聲大噪,聞名全省。犄角旮旯的地方未必知道省紀委書記是誰,但一定聽過喬巖的大名,殺手一般的存在。再加上各種版本流傳,眾人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