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丁光耀沒有坐車,步行前往縣委大院。 來到縣委大院,眾人見了他如同老鼠見了貓似的,紛紛躲避。有幾個膽大的上前打招呼,試圖留個好印象。在待人接物方面,丁光耀表現得很和藹,遠沒有私底下的那種冷酷嚴肅。 上了樓,縣委常委、組織部長任曉川和副縣長吳紅波已在門口等候。 吳紅波分管專案,手裡拿著紅標頭檔案站在前面,焦慮的眼神能看出他很著急。快步迎上去低聲地道:“丁書記,我想和您彙報一下關於上半年經濟指標的事情……” 丁光耀瞟了眼檔案,自顧進入辦公室,還不等吳紅波開口,他毫不客氣頂了回去:“不用給我彙報,那是你們政府的事。就那點資料,也好意思給我看?” 吳紅波面紅耳赤站在那裡,想要解釋卻不敢開口。 丁光耀這時才露出威嚴,生起氣來兩道劍眉上揚,目光冷峻嚴酷,讓人懼怕膽顫。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和曉川部長還有事談。” 吳紅波悻悻離去。喬巖目睹了全過程,儘管和自己沒關係,後背能感覺到發涼。為任曉川倒好茶水,輕輕地關門退了出來。 回到辦公室坐下,才把壓在心頭的氣呼了出來。都說伴君如伴虎,那種壓迫感和震懾力,無形中讓人產生懼怕和敬畏。 以前,喬巖怕過誰,都是別人怕他,每次叫人談話,看著他們坐立不安,滿頭大汗的樣子,雖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心裡或多或少莫名的快感。而現在,他也有了惶恐感。而且,越接近核心,越能明顯體會到政治的力量。就像一隻無形的手,操控著提線木偶表演。 趁著倆人談話的空隙,喬巖抓緊把昨晚的記錄交給秘書科,回到辦公室,福田鎮書記沈國華已經坐在那裡,似笑非笑道:“喬主任,誰在裡面,我想見見丁書記。” 喬巖猶豫了下,避開了他的話題道:“您和丁書記溝通了?” “沒有,我想當面和他彙報一下工作。” 喬巖實話實說道:“沈書記,我也是剛來,把不準丁書記的脈,要不您先去見見童主任,看看他怎麼說。” 沈國華沒有為難,起身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從公文包取出一條中華煙放到桌子上,還不等喬巖回過神來,人已經出去了。 喬巖有些茫然失措,抬頭看看門外,趕緊將煙塞進抽屜。 對於這種禮節性的禮品,在官場再尋常不過。在紀委時,類似情形多了去了,絕大多數都被他拒絕了,實在抹不開面子的,象徵性收下了。 金安縣窮,像沈國華出手這麼大方的沒幾個。換做別人估計興高采烈收下了,但喬巖也算見過大世面的人,面對幾百萬都毫不動搖,區區蠅頭小利想把他拿下,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如今在縣委辦,和以前的角色不同了,類似這種情況今後一定還會有。如果硬退回去,顯得不給對方面子了。假如收下了,萬一讓丁光耀知道了,良好的形象瞬間崩塌。 正思考著,沈國華興沖沖進來了,道:“請示童主任了,他讓你請示丁書記,還得麻煩你通融通融。” 沒想到又轉回來了,喬巖頭皮陣陣發麻。丁光耀今天明顯心情不好,估計和省裡通報的資料指標有關。現在又和組織部長正研究工作,誰知道一會兒心情如何。高興還好,不高興直接把他頂回來,那就尷尬了。 沈國華滿懷期待地看著喬巖,他思忖片刻道:“您要彙報什麼?” “呃……也沒什麼具體工作,彙報一下福田鎮近段時間的情況。” 喬巖直截了當道:“沈書記,我可以請示,但你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丁書記今天心情不大好,別一會兒捱了批評。另外,一會兒還有個會,見您的時間不會太長。” 沈國華頓時緊張起來,湊到耳邊嘀咕道:“怎麼了,發生事情了嗎?” “這您就別打聽了,和福田鎮沒關係。想好了嗎,想好了待會兒裡面的人出來了我就進去請示。” 沈國華表情複雜,想了好大一陣子,又把難題拋過來道:“那你覺得我現在見合不合適?” “這得您自己定。我的意見是,如果有急事就見,沒有的話就改天,而且得提前做好鋪墊,別到時候一問三不知。” 沈國華心裡打起了嘀咕,良久起身道:“行,那就聽你的,我改天再見,謝謝啊,以後還得靠你美言提醒。” “等等!” 沈國華見他拉開抽屜掏煙,連忙道:“別多心,知道你們辛苦,一點小意思,我先走了啊。”說完,快步離去。 沈國華剛走,桌上的紅色電話響了起來。丁光耀在電話那頭道:“讓童偉過來一趟。” 喬巖趕忙把童偉叫了過來,他開門的瞬間,看到丁光耀正拿著幾張表格靠在那裡苦思冥想,任曉川同樣拿著紙深思。不出意外,他們在研究人事。 關於全縣人事要大調整的訊息已經傳了很久,社會上流傳著幾十個版本,而且越傳越邪乎,民間組織部長就全都安排了。涉及人事的事,在一個縣算是頂級機密,畢竟涉及到領導的更迭,牽動著每個人的心。 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