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裡,縣委書記就是天,手握生殺大權,但凡有政治覺悟的,應該旗幟鮮明地站在這邊,不折不扣貫徹,不講條件落實。政治立場有問題,或騎在牆頭聞風觀望的,最後都沒有好下場,而且會死的很慘。 丁光耀來了這麼長時間,絕大多數人能夠擺正位置,知道該聽誰的。但有一部分人,還站在邊緣瘋狂地試探。一方面覺得他是靠關係下來的,又沒有基層經驗,打心眼裡漠視或瞧不起。 另一方面,縣長江國偉在金安縣深耕多年,勢力遍佈各個角落,且為人比較強勢,總幻想著有朝一日會扶正。到時候,他們這些得利者又能邁上新的臺階。 更深層次的,很多人進行了利益捆綁,相互抓著把柄,互相利益牽制,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敗露,摧毀的可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而這一利益集團,是掌握金安經濟命脈的絕對少數者。 蔡小虎的案子,丁光耀確實給利益集團帶來震懾,也看出他的決心,是真刀真槍擺開架勢對幹。但僅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挑戰早已形成氣候的龐然大物,勢必會阻力重重。 韋光茂是利益集團的核心人物,很多非法收入都是透過他來暗箱操作的。丁光耀一直沒動他,是在暗中觀察,掌握證據。一旦要動他,無疑正式向利益集團宣戰。 鄧氏兄弟的肆意狂妄,讓丁光耀真正動了殺心。他不出面,讓喬巖先試探一下,看看利益集團的反應。 喬巖隱隱約約看到了這一層,畢竟紀檢幹部不是白乾的。他們如同利益爭奪方的利劍,劍起刀落,必有血光之災。 韋光茂當然不是真徵求喬巖的意見,他依然在試探,想了解丁光耀的真實意圖和下一步打算。此外,他也在拖延時間,想辦法如何應對。 丁光耀只要求他拿回資料,沒提別的要求,更不能隨意亂說,他現在每句話都代表著對方,面對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他這個初出茅廬的官場新貴,更得小心謹慎。他鎮定自若道:“您是老革命了,如何做肯定比我更清楚。” 韋光茂擠出一絲笑容,慢慢地靠在沙發上,思量片刻起身道:“喬主任,你先喝茶,我下去看看,很快就回來。” 過了半個小時,韋光茂拿著一沓資料包表上來了,放到面前道:“系統恢復了,這是全縣所有煤礦去年和今年的稅收情況,我還專門做了張彙報表,請喬主任過目。” 喬巖拿起最上面的表格大致瀏覽了下,起身將所有報表抱起來道:“謝謝韋局,今後不免會打擾您,還望多加支援配合。” 韋光茂伸出寬大的手掌用力握了握道:“落實縣委要求的工作,當仁不讓,一定積極配合。喬主任今晚有時間嗎,賞個臉一起吃個飯吧。” “不了,改天吧。” 喬巖走後,韋光茂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露出犀利陰鷙的表情。 拿到財政局和地稅局的資料,喬巖回到縣委辦,關起門來仔細研究。由於太專業,看了半天沒看懂。術業有專攻,他這個文科生雖有縝密的思維,但對這種專業資料有所欠缺。以往查賬的時候都是王雅在看,要是她在的話,或許能破譯這堆數字背後的秘密。 放下報表,點燃一支菸,靠在椅子上尋思片刻,拿起手機找到王雅的號碼,踟躇良久撥了出去。 王雅很快接了起來,電話那頭情緒高漲道:“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了,沒想到你先打來了,咱倆果然心有靈犀,呵呵。” 喬巖顧不上和她客套,直截了當道:“現在有時間嗎,需要你幫個忙。” “啥事?” 喬巖簡單說了下,王雅回應道:“等著吧,我馬上就到金安了,一會兒去你辦公室?” 喬巖不可思議地道:“啊?你來了?” “怎麼,不歡迎啊。” “哦,沒有,那你到了打電話,我在辦公室。” 剛掛了電話,童偉將他叫了過去。進了門,童偉一臉倦容,指了指沙發示意落座,拿起桌子上的煙抽出丟過來道:“怎麼樣,進展順利嗎?” 丁光耀的安排的每件事,喬巖都一字不落向童偉彙報,雖然跟著書記,他歸對方直管,不能因為這些環節的小事而產生看法。都是為領導服務的,何況又是帶過來的人,他們之間沒有秘密,更應該坦誠相待。 喬巖和童偉之間,有著本質區別。童偉作為縣委辦常務副主任,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手握實權,對一些重大事項有參與權和建議權,甚至很多事情都是出自他手,是丁光耀治理金安縣不可或缺的智囊團核心成員。 縣委辦主任位置為何空著,暫由李海平兼任,據說是給童偉留著。下半年換屆,他進入縣委常委,順理成章兼任縣委辦主任。屆時,躋身縣領導行列。用常委的身份去落實執行一些事,分量可想而知。 而喬巖充其量是個跑腿的服務員,拎包拿杯,端茶倒水,上傳下達,左右溝通,看似在領導身邊,實則沒多大權力,但在外人眼裡,這個位置舉足輕重,非同小可。 喬巖能擺正自己的位置,從沒覺得成了領導秘書而輕狂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