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思路,是童偉打過來的,還在溝通晚上會議的事。掛了電話,喬巖道:“章總,今晚吃飯的地方在哪?” “哦,具體還沒定下來,要看黃書記的時間。我們初步選了兩個地方,一處在皇城根下的四合院,一處在郊外的會所。這兩處都是公司的,怎麼了?” “丁書記今晚要開影片會,還得麻煩你安排人找個平板電腦,為了保證通訊暢通,最好再辦張流量卡。” “這叫什麼事,去買一個不就行了嘛,我這就安排。” 說罷,拿起手機打了一通電話,輕鬆搞定。章悅又道:“喬主任,我們華安公司進駐金安縣,你出了不少力。我們宋總一再叮囑,不能讓你們白辛苦。我給你準備了點小禮物,早就要給你,一直約不出來。等回來了再給,可千萬別推辭啊。” 喬巖連忙擺手道:“我又沒出什麼力,只是按照丁書記的意思去落實。禮物就算了,心領了。” 章悅笑道:“關宏志和我說,你是紀檢幹部出身,不吃這一套,果然不假。怎麼,我你也信不過?放心,這些事會妥善處理好的,絕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麻煩。” “不是信不過,真的不需要。你們公司剛剛起步,用錢的地方多的是,把該孝敬的孝敬好,我就不要考慮了,需要做什麼儘管開口就行。” 章悅不顧司機在場,大放厥詞道:“為了能在金安縣站穩腳跟,我們上上下下都打點了,包括江縣長,上個月才給他送了三百萬。錢的事不用你考慮,公司有的是錢,還差你那點。真的不要客氣,駁了我的面子,不好交差啊。” 聽聞江國偉收了錢,喬巖十分詫異。還有,她說上上下下都打點了,估計涉及煤礦的領導無一倖免。江國偉都拿了這麼多,那丁光耀拿了嗎?他有些錯亂,甚至懷疑,口號喊得震天響,下來該幹嘛幹嘛,沒有絲毫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如果紀委淪為政治工具,實在可悲。 可反過來想,這似乎成為當今的風氣,生意人送得合情合理,當官的收得理直氣壯,有些錢物,不想拿也得拿。喬巖在以往辦案時,被談話人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身不由己。一旦掉入複雜多變的深淵中,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人們常說,大街上隨便抓一個當官的,沒一個冤假錯案。雖有些誇張,但也說明世風日下,邪惡汙濁的洪流正在侵蝕著龐大的軀體。更多的時候,明明知道有問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出問題或擺平,達摩克利斯之劍不會輕易出鞘。 當然,絕大多數還是好的。 有些事,喬巖之前無法理解,甚至覺得氣憤可憎,但進入政治核心圈後,慢慢撥開神秘面紗,懂得了遊戲規則。當電梯裡擠滿人報警的時候,必須有個人下來。當沒人自告奮勇時,目光自然會盯向最胖的那個,即便是第一個上來的,也認為是你超重。要是有一群人拉著你,目標會轉向勢單力薄的。 蔡小虎並不勢單力薄,反而極其強悍,當兩股絕對勢力對抗,無法熄滅愈演愈烈的熊熊之火時,他只能淪為政治犧牲品保全他代表的勢力,向更強勁的勢力妥協。如今,毀滅了他一家人,而有些人還好好的穩坐泰山,甚至昔日的盟友調轉槍口對準他,猛踩他。 政治博弈,殘酷而現實。 喬巖表面很鎮定,悠然問道:“我很好奇,你們送這麼多,公司怎麼走賬?” 章悅輕描淡寫道:“很簡單,公司專門預算的公關費。隆森集團屬於獨立核算,不需要向總部審批,宋總籤批就行,年底一併彙報。總部也知道內地的情況,允許我們這麼幹,只要有利於公司發展的,都會支援。現在華安公司屬於隆森集團旗下的控股公司,還有其他股東,只要是為了這個專案的,統統走該公司的賬。我們的財務是集團派下來的,做賬相當在行,還有專門的律師團隊服務,基本沒啥問題。” 喬巖露出不經意的笑容,道:“我沒記錯的話,你原來是隆森集團的法務部經理。這麼做,算是知法犯法嗎?有句話這麼說來著,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章悅捂著嘴笑了起來,輕鬆自如道:“你不也一樣嗎,敢保證你所做的每件事就不違紀違法嗎?我知道你為人正直,但現實就這麼殘酷,不主動去適應融入,將來淘汰的就是你。” 說罷,湊到喬巖耳邊低聲道:“知道邵總幹啥去了嗎,他在給丁書記的兒子辦出國留學,很快,他兒子要去美國上學了。” 喬巖愣怔,扭頭看著章悅臉上邪魅的笑容,不由得渾身一顫。 章悅從儲物袋拿出細支蘇煙,開啟頭頂的空氣過濾器,掏出一支遞過來道:“抽嗎?” 喬巖猶豫片刻接過來,章悅熟練地點燃煙,甩了甩頭髮輕吐煙霧,翹起二郎腿靠在那裡,手臂倚在扶手上,淡淡地道:“喬巖,我不太瞭解你的過去,但從清澈的眼睛看,在這個圈子裡你是比較乾淨的。並不代表單純愚鈍不入流,或許性格使然,嫉惡如仇,正義凜然。亦或看到了太多陰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