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夜。 金安縣迎來一年四季最炎熱的時候,也意味著進入雨季。 昨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福田鎮小莊煤礦,不大的院子裡停滿了車。經過一夜奮戰,事故基本處理完畢。死亡家屬得到賠償,煤礦關閉,電源切斷,煤礦負責人被帶走,對於他們來說,處理事故輕車熟路。這起事故責任一目瞭然,調查起來相對簡單。 江國偉當天晚上也回了縣裡,回到住處誰都不見。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出這麼一檔子事,讓他頗為惱怒。更為憤怒的,是丁光耀絲毫不給他面子。 事故經過逐級上報到了省裡,一晚上不知接了多少個電話。他多次嘗試聯絡副省長孔景龍,對方始終未接電話,就連副秘書長於東恆都沒搭理。倒是市委書記馮開誠與他進行了通話,但發生這種事,一般都是提級調查,省裡很快會成立調查組再次進駐。 上次馮開誠調研,與他深入溝通,並許諾年底換屆給他找個合適位置,前提是穩控住當前局面,不能出任何岔子。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又整出了這事,勢必會對他的仕途受到影響。 也就是上次談話,江國偉決定放手,不與丁光耀正面硬剛,不參與縣裡的事務,把該處理的處理了,平平穩穩過渡到年底。可眼下能行嗎,不等這件事壓下去,另一件事又冒出來,似乎每件事都和他有關,已經深深地陷了進去,想要跳出來自保,好像沒那麼容易。 一晚上沒睡,剛剛有了睡意,接到電話說上午十點召開常委會擴大會,氣得差點把手機摔爛。 丁光耀似乎沒受到這起事故的影響,按照以往節奏照常七點吃飯,童偉和喬巖依舊站在旁邊等候安排工作。 曲江海彙報完昨晚的調查情況後,丁光耀許久沒說話,將一碗稀飯喝下去,擦擦嘴問道:“金都娛樂城怎麼回事?” 提及此事,曲江海不敢抬頭,低聲道:“丁書記,這次行動我確實考慮不周,安排不妥,向您檢討。” 丁光耀擺擺手道:“我沒問你這個,說說金都娛樂城。” “哦,當天晚上,我們接到群眾舉報,說有人在吸毒,我們果斷出警,當場抓獲了三名吸毒人員,還有四名嫖娼人員,並控制了娛樂城負責人。” “誰?” “高東。” 丁光耀扭頭看著他,臉上寫滿疑惑再次問道:“誰?” 曲江海似乎明白了什麼,連忙道:“這家娛樂城的法人代表確實是高東。” 丁光耀哼笑一聲,將餐巾紙扔到桌子上道:“江海,我這人對事不對人,錯了就是錯了,不管是誰,只要觸犯法律一查到底,絕不姑息。甭說我的司機,就是我的家人也毫不留情。但要是有針對性地把矛頭對準我,那這事就複雜了,要讓我知道誰這麼幹,我也絕不留情!” 曲江海像犯錯誤的學生似的,面紅耳赤,滿頭冒汗。 丁光耀轉向童偉問道:“童偉,你和曲局長說說情況。” 童偉看了看丁光耀,聲音低沉地道:“事後,我大致瞭解了下情況,一個叫麻子的人給劉哲打的電話說晚上一起玩,劉哲原本在市裡,下午趕了過來,吃過晚飯後還沒玩幾把,就被人查了。這個麻子,是福田鎮的,在曙龍煤礦跟著鄧海龍幹活。” “聽到了嗎,曲局長?” 曲江海連連點頭,不敢吱聲。 丁光耀又道:“當然,這事不怨你,不管是什麼原因,劉哲賭博是真,該查。據我瞭解,金都娛樂城一直有人聚眾賭博,為什麼你們視而不見,誰是幕後保護傘?” 曲江海趕忙擺手道:“丁書記,我剛來,絕對不存在。” 丁光耀斜視著道:“沒說你,害怕什麼。不過金安的治安確實糟糕透了,你這個局長一點責任都沒有嗎?從今天開始,開展為期一個月的專項行動,就是整頓縣城治安環境。曲局長,這不是一句空話,我要見成果,明白嗎?” “明白,我回去以後就安排部署,保證完成任務。” 丁光耀透過他的眼睛窺視心態,語氣放緩道:“這件事我會在今天的常委會上專門安排。另外,我再強調一點,以後涉及大型行動,必須向縣委報備,最起碼我的知道。除了你,任何人無權調動警力,要想調動,讓他請示我。誰要敢胡來,我第一個不答應!” 丁光耀借題發揮把曲江海收拾了一通,關於昨晚的事隻字未提。說著,又把馬慶輝和田文斌叫了進來,讓他們嚴查小莊煤礦事故,誰要敢在這起事故上包庇,嚴懲不貸。 處理完這兩件事,丁光耀喝水緩了口氣道:“在京培訓的常委什麼時候能到?” 童偉上前道:“早上六點的飛機,直達景陽,回來了差不多九點多,十點能趕上開會。” “好。今天紀委張書堂書記參會,一會兒你電話聯絡一下,讓他在會上就領導幹部作風紀律問題進行專門安排。還有,讓政法委陳雲鬆通報前兩天的掃黃抓賭行動情況,程雲舟通報小莊煤礦事故情況,我最後作強調。對了,讓人大政協的領導也參會。” 上午十點,常委會擴大會準時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