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孔景龍有他的打算。他沒有喝酒,而是拉著林福東回到座位坐下,道:“林部長,您這麼客氣我有些收受不起,咱們別搞得如此正式。就是您不開口,我也計劃對全省煤礦進行改制。怎麼個改法,初步有個方案,打算讓技術成熟、管理規範、經驗豐富的國有煤企慢慢地接管私企,這樣一來,就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孔景龍交了實底,林福東放下酒杯道:“你的意思全省煤礦都要這麼搞?” “一下子全面鋪開肯定不現實,先找幾個地方做試點。既然金安縣有需求,光耀的意願也比較強烈,那就先從金安縣開始。正好,華同集團在當地就有一家煤礦,讓他們接管,豈不是更好?” 林福東側頭看看丁光耀,面無表情佯裝思考,良久道:“這樣固然好,但要考慮地方實際情況。金安縣雖有煤,但很窮,如果國企接管,那營銷收入不是直達省財政?安全是提上去了,但能留給地方多少,如此下去進入惡迴圈,金安會越來越窮。” 孔景龍立馬道:“您的顧慮我們已經考慮到了,會精心測算給地方留一部分稅費,肯定比現在強。另外,我們將來要求煤企必須配套相關產業,解決剩餘勞動力,帶動當地經濟發展。” 林福東良久不作聲,手指有節奏地在飯桌上敲打著,轉移到另一個話題道:“我聽光耀說,前段時間有人打著你的旗號,去看守所撈了個人,這個人好像是發生透水事故曙龍煤礦的礦長?” 孔景龍沒想到對方突然拐到這個問題上,神情嚴肅地道:“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可能?” 林福東嘴角浮出笑容,緩解緊張氣氛道:“我就說嘛,孔省長這麼大的領導,怎麼可能和一個小小的礦長有瓜葛。當時我就批評了光耀,沒有根據的話不能亂說。不過,不排除你下面的人搞小動作,出了這麼大的事,居然敢撈人,膽子可真夠大的。” 喬巖在隔壁聽著心驚膽戰,看似正常聊天,實則暗藏殺氣,刀刀見血。在全省青年幹部培訓班上,林福東講話旁徵博引,娓娓道來,語氣柔和,抑揚頓挫,如同一名學富五車的大學教授,謙謙君子,溫潤儒雅。 而在私底下場合,又是另一番面孔,與之前形象截然相反。態度強硬,言語強勢,抓住痛點,直擊要害。為了幫丁光耀出頭,不惜得罪孔景龍,此等“護犢子”,讓喬巖羨煞不已。 孔景龍面露赧色,皮笑肉不笑道:“林部長,這種事是不可能的,中間一定有誤會。回頭我查一查,要是有人敢打我的旗號胡作非為,定不輕饒。” 林福東揮起大手在肩膀上拍了拍道:“查什麼,有什麼好查的,你管的那麼大一攤子,那能管得過來。這件事就不提了,光耀已經妥善處置好了。對了,還有一件事。金安縣紀委前段時間查了個鄉鎮書記,光耀本來想按下來的,畢竟剛去了,整這麼大動靜弄得人心惶惶,不好。” “結果這個案子省裡掛了號,非辦不行。不查不要緊,一查嚇一跳,涉案資金觸目驚心啊,都和煤礦有關係。這還是個鄉鎮書記,有沒有牽扯到其他人,真不好說。所以,我是支援你改制的,要不一查一個窩案,對整個行業非常不利啊。” 林福東綿裡藏刀,字字如璣,都落到孔景龍的痛點上。他豈能不知道此事,對方是在敲打他啊。孔景龍心中怒火燃起,表面依然如沐春風,笑著道:“林部長既然認同我的觀點,下一步在人事方面還要給予大力支援啊。” 林福東脫口而出道:“沒問題,你老弟的工作我肯定大力支援,不過我這個小兄弟,你也得格外關照啊。” 已經接近今晚目的,孔景龍索性直言:“老大哥開口了,我能不關照嘛,怎麼個關照法啊。” 林福東笑容消失,眼神變得犀利篤定,道:“光耀想自己搞改制,就給他個機會吧,你說呢?” “……” 見他不說話,林福東湊到耳邊小聲嘀咕道:“有些歷史遺留問題,讓他去收拾乾淨,對你不是更好嗎?” 孔景龍更加確信林福東掌握了他的秘密,心裡不由一顫,看來,不答應也得答應了。經過深思熟慮後,只好道:“我可以答應,但華同集團不能動,而且還得給他留出一部分。” 林福東臉上露出笑容,端起酒杯道:“孔省長,現在可以喝酒了嗎?” 孔景龍如同啞巴吃黃連,端起了酒杯。 一飲而盡後,林福東拿起筷子道:“只顧說話了,吃點菜,味道還是不錯的。” 事情談妥後,謝嵐恰到好處出現。坐在孔景龍身邊,瘋狂豪飲起來。 到了這個級別的領導,不管面對什麼誘惑,都自律節制,何況今晚飯局如同鴻門宴,孔景龍點到為止。吃過飯,拒絕林福東遠送,隻身離開。 孔景龍走後,林福東單獨把丁光耀叫到身邊道:“這個孔景龍不是善茬,表面上答應了,心裡還不知怎麼想的,不管他。按照你既定的思路來,但在做事的時候要把握分寸。出手要果斷,處理要及時,決不能留下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