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國企改革,喬巖還沒有深入去了解各個企業的情況,但透過翻閱大量資料,充分了解國家政策,借鑑其他地方經驗,基本確定了改革方向。 縣屬企業,全部收編,一家不留。固定資產,透過合法渠道拍賣,土地資源,收儲回來由縣裡統籌使用。 企業職工,工資掙得不多,他們最在乎的養老保險的繳納。相比起普通老百姓,他們有一部分養老保險由企業承擔,而且比例較高,只要解決了這個難題,剩下的問題一切迎刃而解。 他採取“分流+買斷+留下”三種模式。分流,只要他們同意,可以分流到其他民企,養老保險可續交,工資也比現在掙得多。這個模式面臨的難題是,民企願不願意接收,都是些接近喪失勞動力的中年人,要他們幹什麼。而且民企大部分是煤礦,能吸納的人數很少。這點,由不得他們,從縣級層面給其施壓,必須承擔起相應的社會責任。 買斷,就是依照工齡年齡等因素,一次性補償他們一定金額。這個方法是喬巖主推的。畢竟職工太多了,如果不徹底解決,將來依然是縣財政的麻煩。效果雖好,估計大多數人不會同意,需要進一步做思想工作。 留下,這僅限於年富力強、做出突出貢獻的極少數人,畢竟國投集團不是養閒人的地方。留誰不留誰,需要慎重考慮,謹慎選擇,必須控制在一定人數範圍內。喬巖透過公司體量測算,最多不超過30人。 這是集團公司,確實不願意離開的,也不能強行踢出去。要想養活他們,就得有實體經濟做支撐。 方法有了,錢從哪裡來。曹政軍給公司賦予融資的職責,擺明了不想掏一分錢,讓他自己想辦法。不僅要解決國企改革的所有費用,還得支撐舊城改造的建設資金。想要把這兩件事辦好,需要拿到一個天文數字。能產生效益的,無非是土地了。 這塊肥肉,不光曹政軍盯著眼饞,估計各方勢力都在死死盯著。畢竟,土地創造的價值和利益太誘惑了。開發一片房地產,一夜造富的神話不再是夢想。 除此之外,還得想辦法解決職工的後顧之憂。這麼多失業職工,一下子湧入社會,就業崗位也沒那麼多,必定會帶來不穩定因素。 喬巖想著和縣裡談判,替他們爭取利益。如果保留幾塊地皮,以公司的名義開發,或房地產開發,或商場超市,或寫字樓出租等等,然後借用合作社的模式讓他們入股分紅。或者蓋起來自主經營,還能創造更多的工作崗位,讓他們返聘上崗,不至於讓其流落街頭。 喬巖突然想起什麼,曹政軍和他談話的時候,說了三個職責,唯獨沒賦予公司建設的職能。說明他心裡早就有譜,讓國投集團給他拿地拿錢,然後以政府的名義的去建設。如此說來,壓根沒考慮過這些人的死活。 如果光讓擠奶,一點草都不喂,就是神仙來了也拿不下來。不行,必須得爭取。 不知不覺,已經天黑。 喬巖開啟燈,沏了杯濃茶,準備爭分奪秒熬夜奮戰,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再說。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敲門。門房趙大爺推門進來,笑嘻嘻地道:“小喬,哦不,喬董事長,這麼晚了還不回家,沒吃飯吧,要不我去給你做點?” 喬巖起身親自迎接,拿起桌上的煙遞給他點燃道:“沒胃口,謝謝你,還惦記著我。” 老趙慌里慌張不敢坐,老一輩子的規矩意識絕對比現在的人強。感慨萬千道:“我就是抓破腦袋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你會來紅星廠當領導。現在,不光是紅星廠的領導,還是全縣國企的領導,年紀輕輕,就這麼厲害,令人敬佩。” 喬巖露出一絲苦笑,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道:“大爺,我也沒想到,縣委突然就給我壓了這麼大的擔子。哎!我這人,天生就是受苦的命,好事輪不上,苦事一件接一件。” 老趙豎起大拇指道:“這說明什麼,說明你有能力,有本事。年紀輕輕,就坐上這個高的位置,要擱在以前,光紅星廠就有三千工人,加上其他廠有上萬,比縣委書記還牛氣。” 喬巖連忙擺手道:“可千萬別這麼說,正要在那個時候,我估計連大門都進不來。這是企業出問題了,才讓我當滅火隊員了。” 趙大爺環顧四周嘆了口氣,黯然神傷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我在紅星廠幹了一輩子,還想著有朝一日能重振輝煌,看來是不可能了。看著這熟悉的環境,有些心痛啊,到頭來還是沒守住廠子,對不起付出努力的那些領導和同事。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全國各地,當年響應國家號召,義無反顧投身社會主義建設,而如今……” 說著,趙大爺潸然淚下,泣不成聲。 喬巖扶著坐下寬慰道:“大爺,不僅你心痛,我也難受。紅星廠在金安人心目中的地位無法磨滅和取代,也是我的青春歲月啊。但歷史的車輪是滾滾向前的,無法改變的。一代有一代的使命,紅星廠已經結束了他的使命,守著他等不來轉機,只會愈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