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喬岩心態如此好,王春福不由得豎起大拇指道:“怪不得丁書記當初能選你當秘書,你的境界和格局遠比同齡人強太多。那些大學生村官,年齡比你還大,有的都三十五六了,一點都不沉穩成熟,比你差遠了。” 喬巖謙虛地道:“可不管怎麼說,我不過是比他們多經歷了一些事,要把他們放在那個崗位上,照樣個個出色。咱鄉還有幾個村官?” “還有五個,其他的不是考走就是調走,就這樣平時都不見人影。咱鄉太偏遠,留不住人,剩下的估計今年就都走了。正好你分管他們,還得做做思想工作。對了,石安生讓你報哪個村?” 王春福聽到王家溝村,不由得冷笑起來,道:“王家溝村是省定貧困村,年底上面要來驗收,這可是硬任務啊。脫了不貧,要追責的。石安生這個老狐狸,怎麼能讓他來當書記。” 聽得出,王春福對石安生很不滿,喬巖也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敵意。要說他和石安生沒什麼過節,誰想在背後捅刀子,顯而易見。 既然想看他的笑話,偏偏不讓他們得逞。喬巖在廣安鄉不僅要安心紮下來,還要過得比以前更好。石安生有句話說的很對,既來之,則安之,在沒法改變當下局面的情況下,只能忍氣吞聲,臥薪嚐膽,另闢蹊徑幹出一番事業來,讓他們看看,喬巖我沒有想的弱不禁風。 喬巖沒有接茬,饒有興趣道:“王主席,你在廣安鄉幾年了?” 王春福嘆了口氣道:“不怕你笑話,我從參加工作就在廣安鄉,二十多年了,從意氣風發的小夥子,已變成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去年趕上縣鄉換屆,熬了個正科,這輩子就算到頭了。過兩年調回縣裡任個閒職,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 像王春福這樣的人,在鄉鎮比比皆是。把大好青春都獻給了基層,不管能力如何,至少堅守下來了。他們就好比“守村人”,曾經躊躇滿志,志向遠大,也想幹一番大事業,再有能力抵不過殘酷的現實,在歲月的磨礪中慢慢消磨意志,進而失去鬥志,選擇躺平妥協,每天過著撞鐘的日子,等待退休。 王春福感慨道:“我們那會兒比現在艱苦多了,路是土路,沒有班車,唯一有輛吉普車還是書記坐著。每次來鄉里,要麼走路,要麼騎腳踏車,早上從縣城出發,到了就晚上了。” “吃得也不好,除了土豆還是土豆,娛樂就更別想了,雖然通了電,但每天停電,鄉里有臺電視機,用天線只能收到一個臺,滿螢幕雪花點子,壓根看不清,就這樣也看得津津有味。除此之外,只能打麻將了,你會不會玩?” 喬巖擺手道:“沒玩過。” “那沒事,改天我帶你下鄉,憑你這聰明腦袋,幾天就學會了。必須得培養愛好,要不真的很無聊。別覺得打牌就是玩物喪志,這也是和群眾接觸的最好方式。” 喬巖沒有拒絕,爽快地道:“行,沒問題。” 王春福又道:“不急,慢慢來吧。在廣安鄉,你得養成慢性子,一件事本來兩天可以完成,拖他個十來天慢慢完成,要不幹完你幹嘛?還有,做好自己分內工作就是,千萬別聽他們瞎安排,安排也是拒絕,要不你會很累的。現在是鄰居了,有什麼事儘管說。” 這話一聽就是過來人,需要喬巖慢慢去琢磨。問道:“王家溝村裡鄉政府遠嗎,我想去看看。” 王春福走出門外,指著東邊道:“沿著這條大路,一直往前走,到了一棵大槐樹那裡有個岔路,然後爬山,翻過兩座山就是,需要半個多小時。我下午要回縣城,要不就陪你去了,急什麼,以後天天去,還差這一半天了。” 喬巖對這裡的一切充滿新鮮感,道:“反正閒著沒事,到處逛逛吧。” 這時,正好有個人走過來。王春福揮手叫過來道:“這是水利員劉鵬程,正好是王家溝村的包村幹部,讓他陪著你去吧。” 劉鵬程年齡不大,看著和他相仿,趕忙道:“沒問題,喬書記,現在就去嗎?” “一會兒吧,等等我叫你。” “行,我就在前面第三個房間,走的時候叫我。” 房間收拾的差不多了,喬巖進去後環看四周,比剛才那間庫房倒沒強多少,雖然有點破,好歹乾淨整潔,也沒有刺鼻的味道。 陳設和王春福房間差不多,一床一櫃一桌一沙發。桌子上擺放著一臺老古董電腦,不知道能不能開機。沙發看著像領導退下來的,皮面全是褶皺,還掉了一大塊。門口位置放著洗臉架,還有一個水桶,意味著每天用水還得去外面提。 床上鋪著嶄新的鋪蓋,散發著陣陣機油的味道。摁了摁床鋪,薄得跟睡在床板上沒什麼區別。喬巖沒那麼金貴,脫了鞋躺在床上,看著泛黃的頂棚思緒萬千。 誰能想到,他會有這麼一天。就跟坐過山車似的,剛爬到頂峰,還沒來得及看大美風景,瞬間俯衝下低谷,一下子發配到這麼遠的“邊疆”,確實有些刺激。 喬巖當然知道怎麼回事,不嗔不怒,不爭不怨,欣然接受,坦然面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