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清谷,梨花如雪,潺潺的流水攜一池落花傾瀉而下,碎玉翻飛。 十步叼一根草莖,將自己倒掛在溪邊的海棠上,對著溪水搖頭晃腦,看髮梢在水面劃出層層波紋,痴痴地笑著。 “去一趟月閣,就領回來這?”冷月像看傻子似得打量著師兄蒼梧:“不是說姐妹三麼?另外兩個呢?” “被清輝和金烏要去了。”蒼梧呵呵一笑。 “憑啥?”冷月莫名道:“難不成他倆還能搶過你?” “那倒沒有。”蒼梧輕咳一聲略作掩飾:“到的時候,我瞧那兩個哭鬧的厲害,就這個最安靜,你懂得,我這人最煩女人哭。” “人那是剛死了爹孃,不哭不鬧這正常嗎?”冷月不聽解釋還好,一聽差點暴跳起來。 “我當時不是沒想那麼多麼。”蒼梧自知理虧,自己辦差了事,面子上終究有些掛不住,於是訕訕道:“不過這樣也挺好,沒啥煩惱。” “她是沒煩惱了,那我呢?”冷月此刻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倒黴蒼梧,“就這樣的,能拿刀麼,就算能拿,你敢給麼?指不定一出手就刀刃向內了。” 蒼梧瞟了眼正對著溪水齜牙咧嘴的十步,忍不住點了點頭:“有這可能。” 冷月強忍著揍人的衝動,轉了身子儘量避開目光與十步的觸及,良久方憋出三個字:“能退麼?” “那不能。”蒼梧果斷搖頭,他自個兒當時搶先一步領了人,還拍著胸脯立下軍令狀,此刻若是反悔豈不是打自己臉麼,但瞧著冷月陰沉的快要滴出水的臭臉,蒼梧只得賠笑道:“俗話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您現在就好比那春風,咱給這草整活了就行,你管她正不正呢。” 冷月差點被蒼梧這新鮮的馬屁給氣笑,“整活了就行?要不你來?” “我哪有那能耐!”蒼梧一聽忙起開身子巴結道:“師妹那調教人的本事豈是一般人學得來的,遠的不說,就說幽谷和若谷的那二位,就算是得了人,怕也教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為兄估摸著,閣主也是看重師妹的能力,方將這丫頭送來師妹這裡。” 蒼梧的馬屁雖經不得推敲,但聽者受用,冷月終是緩和了臉色淡淡道:“閣主可有交代?” “老規矩,為我所用。” “時間呢?” “兩年。” “兩年?”冷月剛摁下去的心火瞬間又竄了出來:“以往不都是三年麼?怎的這回就變了?” 蒼梧聞言先是一愣,良久方躲閃著目光瞎扯道:“許是洛氏特殊吧。” “特殊?”冷月狐疑地看向蒼梧。 “洛氏一門慘烈,仇恨越大,利用價值就越大。”蒼梧信口胡謅:“如今朝堂亂象,主子清君側的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跟洛氏有啥關係?” “閣主說有關係那就有關係唄,月閣的交易向來見光死,誰嫌命長的去打聽那麼多。”蒼梧心虛地移開目光,雖然自己平日裡也沒少說瞎話,可是藉著月閣的名頭大說瞎話的倒是頭一回。 冷月聞言不覺皺眉,良久:“就這樣的,別說給我兩年,就是十年,我也給她變不出一隻鳳凰來。” “鳳凰不行那就火雞嘛,間者那麼多,濫竽充數的也不差她一個不是?”蒼梧舔著臉皮嬉笑道。 “你放屁!”冷月瞬間冷眉倒豎:”我清谷何時淪落到濫竽充數的地步,早知如此,何須勞駕師兄?” “是,是。”蒼梧吞了吞口水,忙藉機上位:“要論師妹在月閣的帶人天賦,師妹要說第二,就沒人敢拿第一。” “沁書門門主空置,本想借著這個機會跟閣主討一個名額,這下可好,門主沒戲不說,還把自己給賒進去了。”冷月越想越氣,一腳踹飛了身旁的石塊,噗通一聲落進水裡,濺起水花無數,樂得十步興奮無比。 蒼梧無語地瞥一眼遠處手舞足蹈的十步,腦子飛轉,良久方湊近冷月低聲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沁書門可不是什麼好去處,師妹還是莫要惦記的好。” “什麼意思?”冷月不覺皺眉,疑慮地看向蒼梧。 “這沁書門的水是深是淺,師妹想想前幾任門主也該明白,清谷雖地處荒外,卻深得四方敬重,師妹何故舍近求遠呢?” 冷月不語,眉頭緊鎖,自己入閣多年,卻從未踏入閣中半步,沁書門雖位居七門之末,比不得其他六門,但卻能自由出入月閣,參與閣中機要,比起自己這個連閣主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的谷主,實在頗具誘惑。 蒼梧見冷月皺著眉頭不說話,這麼多年的交情,蒼梧自然知曉她的心思,於是忍不住咬一咬牙湊上前道:“看在咱倆這些年交情的份上,丫頭這事你若是辦成了,我帶你去見閣主。” “當真?”冷月瞬間一轉顏色,驚疑地看向蒼梧。 “不過咱事先可得說好了,見面的方式不拘。” “成交。”冷月揚眉爽快道,然後不覺小心地跟進一句:“師兄有何法子?” “這你就甭管了。”蒼梧鼻孔朝天:“想我蒼梧侍奉月閣這麼些年,也不是白呆的。” 冷月還想再套些話,結果還未開口,就聽見不遠處傳來“撲通”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