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著，就將身旁一個瑟瑟發抖的孩子推了出來。 那孩子身上穿著的衣服破破爛爛的，一張臉瘦得像被夾板夾了似的，頭上幾根稀黃的毛，一雙溼漉漉的眼睛卻是異常地漂亮，像是綴滿了星芒一般。 說是十四，風卿婈看那身子骨也不過才十來歲左右，怕是這男子為了好買女兒的誇大之詞而已。 可憐吶。 男子見她神情，繼續哀求：“這位公子，我家中還有孩子他娘，都快要被餓死了，求你啦，只給半塊兒幹嬤就行。” 風卿婈彎腰，看向那孩子：“你願意被買嗎？” 孩子瑟瑟發抖，害怕的不敢看風卿婈：“我……願意，我要救……救我娘。” “真是個好孩子。”風卿婈伸手摸了摸孩子都頭，露出一抹微笑來，從懷裡拿出二兩銀子，只是饃餅沒有。 出門在外，誰會將吃食帶在身上。 她犯起難來。 北冥翊見狀，抬手招了招長風。 長風居然從懷裡拿出一包點心來。 風卿婈有些訝異。 “公子怕您餓著，備了在身上的。”長風嘴快地與她解釋。 風卿婈一愣，北冥翊掃了一眼長風，長風馬上閉上嘴。 “我這邊沒有饃餅，只有點心與銀子，你可願意？” 那男子本就是隻求些吃食，沒想到居然還有二兩銀子，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男子當即眉開眼笑，一把搶過風卿婈手裡的點心和銀子在手裡：“多謝多謝，多謝這位小公子，小公子簡直就是我的在世恩人吶。” 說了一籮筐千恩萬謝的話，那男子忙拿著銀子與點心要走。 原本沉默著的孩子一忍再忍沒忍住，忽然大哭起來：“爹！”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能被公子看重是你的福氣，你哭什麼哭！”男子乾瘦的面上浮現一絲兇悍，揚手就要打孩子。 孩子嚇得抱頭鼠竄。 北冥翊擰了擰眉，衝長風看了一眼，長風走過去將那男子一腳踹倒在地。 風卿婈將那孩子擋到身後，皺眉：“你既然將他賣給了我，他就是我的人，我的人輪得到你打？” 她眉梢眼角覆滿冷意，看起來就不好惹。 男子一看，怒火瞬間消弭：“是是是，公子說的是，是我一時沒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滾吧。”長風呵斥。 那男子不顧哭泣的孩子，揣著銀子和點心就跑了。 “爹！” “爹啊！”孩子從風卿婈身後竄出去，哭著追了他兩步，不僅沒追上反而還摔倒在了地上：“嗚嗚嗚，爹……” 像幼獸一般的悲鳴，使得張程遠紅了眼眶：“你既然不想與你爹離開，方才問你之時，又為何要答應？” 孩子用長長的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抽咽著止住哭意。 “我……我想救我娘，我娘……我娘她快要死啦。”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好啦，別哭了，你娘不會有事的。”風卿婈走過去將孩子從地上拉起來，轉頭吩咐明玉：“將她帶回去好好洗漱一番。” 孩子聽到這話，驚恐地看了明玉一眼，作勢就要跑，被明玉揪住衣領抓了回去。 張程遠看得嘆息：“盛京城裡如她這般大的孩子還是爹孃的掌中寶，她小小年紀卻要被自己的爹以半塊兒饃餅買給別人，可憐呢。” “整個海州府這樣的孩子不計其數，可憐也可憐不過來。” 北冥翊眸光劃過遠處破敗不堪的一切，眯起眸子。 風卿婈認同地點點頭：“賑災的糧食到哪兒了？” 隨著他們過來的那點糧食不過只是為了穩定民心的幾十擔而已，還遠遠不能救濟百姓。 “今早都已經到了。”張程遠道：“已經入了庫房了，三十萬擔分毫不少。” “如此甚好。”風卿婈鬆了一口氣：“得儘快開倉方糧才行。” “只是糧食入得是海州府的庫房，雖然掌管糧食的人是我們的人，可鑰匙還掌管在徐知府手裡。”張程遠臉上有一絲為難：“徐知府擺明了是想要賑災款，若我們不把賑災款交給徐知府，只怕他不會答應開倉放糧。” 張程遠的疑惑果然成真了，他們熟悉了海州府的情況，回到知府府找徐知府開倉放糧時，徐知府果然推三阻四，不肯將糧倉的鑰匙給他們。 偏朝廷就定下個這麼個規矩，欽差攜賑災糧到當地，卻沒有左右開倉放糧的權利，一切都得由當地的父母官全權抉擇。 張程遠毫無辦法。 風卿婈看著徐知府圓潤的面龐，怒從心來，“啪”地將手裡的杯子放在桌上。 “徐知府一心為民，自然也知道此刻百姓們有多需要糧食來果腹，我們在這裡耽擱一分，百姓裡久多了幾個餓死之人，徐知府作為父母官，理應知道情況不容耽擱。” 徐知府抬了抬眼皮：”小公子，你可別惱，我是海州府的知府，我也知道情況下不容耽擱，可你也知道，上次我就是不明不白地被黃中奎給忽悠了，才造成這的彌天大禍，這一次，我可不能再大意了。” “那要如何，徐知府才肯開倉放糧？” 徐知府耷拉著眼皮說：“按照規矩，賑災款與賑災糧皆全權交由我，我立馬開倉放糧。” 好啊，醉翁之意不在酒。 與徐知府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