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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只要有一線活命機會,總得努力活下去……”

說到後面,她齒關顫抖。

陷在雪層底下,她發溼、臉溼、四肢都快凍僵,身上禦寒的厚襖衣早在上炕前就已脫下,衣物如此單薄,又無內力護體,任憑身子骨再強壯,也無法久撐。

“……努力活下去嗎?”他低聲重複她的話尾,似含深意。“若能活命,你想要什麼?”

“什、什麼……是什麼……”她沒聽清楚他的問話,只覺得冷,寒氣透進膚孔,滲筋入骨,虛握稜石的五指都凍僵,曲著,幾難伸直。

身邊男子從袖中又掏出東西,她勉強定神,見他手裡竟多出一根約莫半臂長、比孩重小指再細一些的粗圓鋼針,整根針通體泛亮,頭尖尾鈍,該是純鋼打造之物。

她臉色蒼白,臉膚都被凍透,膚下細小血脈全浮青了,差不多就剩眼珠子還能溜轉。她定定看他,很費勁地喘息。

“公子陪……陪我在這兒躺、躺著,怎麼……怎麼可以?”

她的“躺”有“沒命”的隱喻,他曉得,卻笑道:“我陪你躺會兒,你陪我說說話,那也很好。”忽地,他將鋼針針頭刺進上面某個點,那是方才他再三確認過,認為最適合下手的地方。

“你在做、做什麼?”

“如你說的那樣,不是嗎?只要有活命機會,總得努力活下去。我在求一線生機。”答話間,他掌力對準鈍圓針尾利落出擊,只聞“唰颯”一響,鋼針衝破冰雪,被他的寸勁往上疾送。

然後,他淡淡又道:“和叔他們來找尋,若看到那根鋼針就會知道我被埋在此到。他們找得到我,自然就找得到你。”

這一刻,樊香實小腦袋瓜裡倒是生出許多事想問。

她想問,他怎能確定那根鋼針最終能突破雪層?

又想問,即便那根針夠爭氣,真衝出去了,卻沒被“松濤居”的人找著,不也功虧一簣?

還想問,他回頭救她,把美姑娘擱下了,怎麼能安心?

她還要問……問……

“你又從袖是掏……掏什麼出來?”見他左掏、右掏,先是一塊發光稜石,再來是根亮晃晃的鋼針,此時竟覷見他三度從袖底摸出一小匣子。“唉……你怎麼有辦法藏那麼多玩意兒……”

他像似教她逗笑。

側目瞧她時,他眼睛彎彎如拱橋,閃著清輝,讓她想起看天山谷裡的桃花,風一來,滿枝椏的粉色笑呵呵般顫動。

“沒有了,袖底只剩這小匣子,再沒藏其他東西。”答得頗認真。

“嗯……”她想問匣子裡有什麼,一陣寒氣猛地從脊樑骨竄上腦門,冷得刺骨,她兩排牙齒打架打得厲害,嗓聲零碎,沒能擠出話。

“阿實……”

好冷……好冷……

頭昏昏,好想睡,她眼皮越來越沉……

“阿實……”

睡了好嗎?能睡著就不覺冷,所以就這麼睡了,好嗎……

可,誰在喊她呢?是誰……

“阿實!”

她神魂一凜,陡地掀開雙眸。

男人面龐清俊無端,她認得眼前這張臉,陸芳遠……他長得真好看呢,從沒想過有一天能偎在他身旁,捱得這麼親密,近近與他臉對臉、眼對眼,她像在他幽深目底瞧見自個兒的臉了……

“阿實,我知道你冷,知道你眼皮沉沉,想睡……”迷聲音也這麼悅耳,真像吟歌呢,如果哪天他真唱起歌,該會有多好聽?

“要睡也行,可是得把匣子是的東西吃完,吃過了再睡,好不好?”

他輕輕撫摸她的冰頰,好暖、好暖的指腹刷過她眉睫之間。

之前睜開的眼皮又不爭氣垂下,兩隻眼僅成細縫兒,她眼前迷迷濛濛,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碰觸她,彷彿她還很小、很脆弱,跟一隻細毛沒長齊的小雛鳥差不多。

迷濛迷惑間,見他把小匣子開啟了。

他取出一坨約坐個掌心大的鮮紅之物,像塊血脂石,但表面有些凹凸不平,還有些她沒看懂的奇特紋路。

“我探過你的手脈,那是小姑娘家初潮將至走至的脈象。”他嘆了口氣,笑笑道:“你出現得實在太巧,好似我想什麼,下一刻便來什麼,這究竟算我運好,還是你運氣太差,菱歌要我別惹你,但眼下這勢態,咱們不知要在雪層底下窩多久,我若以真氣護你,氣有盡時,到得那時,只怕你我都得賠了性命……阿實……”他低柔喚她,桃花舞春風的俊目盈滿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