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克捏著羽毛筆,不由得又發起愣來。
那麼明顯的做戲,只有傻子才看不出來。他強忍焦躁幹完正事,立刻過去詢問格蘭妮爾,得到了自己最不想聽到的回答。
人的愛真有這麼短暫嗎?
雖然自己口口聲聲說人類易變,雖然類似的事情經歷得多得要犯膩,但真的能夠如此易變嗎?明明前日,前幾日,不,就在今天早上,希雅還對自己滿懷依戀,那態度絕非作假。為什麼能這麼迅速地改變呢?他實在想不通啊。
他低下頭,注視臥在自己膝蓋上的希雅。
她很安靜,呼吸聲很淺,髮絲軟軟地垂著,像個漂亮的洋娃娃。
布蘭克伸手摸了摸希雅的頭髮,她依然一動不動的,只是氣息不太均勻。
是在想什麼嗎?……一定是關於格蘭妮爾的提議吧。
想到這裡布蘭克就惱怒,甚至於憤恨。
切斷四肢,挖開胸口,會留下殘疾不說,那該多疼啊?明明是非常怕疼的一個人,為什麼對自己能這麼狠心呢?……還是說,為了逃離他,連最怕的疼痛也可以坦然接受嗎?
“咔”的一聲,布蘭克控制不住力道,捏斷了手中的羽毛筆。
“……”
他揉揉眉心,從筆筒裡又取了一支。
“咔——”
數秒後,第二支也斷裂在他手中。
布蘭克狠狠盯著筆筒,可能是氣的,視線中筆筒影影綽綽,看不清楚。他伸出手,心裡想著再拿一隻筆,可回過神時,金屬製的筆筒已被他捏得彎曲變形。
“……”
做些其他事吧,要平復平復心情,不然……
布蘭克又垂下頭,看向希雅。
很不想承認,哪怕在內心承認都會讓他感到害怕,可是他確實有一股衝動,想要把希雅用力扔出去的衝動。
對你還不夠好嗎?
任何你想要的東西,我都會給你,這樣不夠嗎?
毫不猶豫地就要背叛我,那我拋棄你也是應當的吧?
布蘭克恍惚地向希雅伸出手,指尖已經能觸碰到少女柔軟的髮絲——那是他每日小心清洗梳理,用精油細心滋潤呵護著,才養得這麼好的。
將那頭髮一把扯起時,漂亮的髮絲會斷裂嗎,顱頂小巧的髮旋會扭曲嗎?將她撕碎時,她會露出什麼表情呢,還能保持安靜嗎?
為什麼會這麼安靜,為什麼還能這麼安靜?難道不會心虛,不會害怕嗎,沒有想過事情敗露的後果嗎?
還是說,其實在害怕著呢……害怕但也沒有辦法……
布蘭克心裡驀地一痛,他感到希雅有點可憐。
他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重重打了自己一耳光。
聲音極大,希雅都沒法裝聾了,她怯怯地抬頭問他:“怎麼了?”
“……有點犯困,打自己一巴掌清醒一下。”布蘭克嘴裡泛著血腥味,語氣硬邦邦地說瞎話。
說著說著布蘭克都想笑了,他有時會覺得沒人比希雅更愚蠢,但他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格蘭妮爾當面嘲笑他時,他生氣卻沒有做什麼,也是因為認為格蘭妮爾說的有理吧。
“還是不太舒服。”布蘭克說道,“先不批了,做些其他事吧。”
“噢,做什麼?”希雅很迅速地想歪了,“床、床事嗎?”
不是不想做,但目前這個狀態下做,要是沒能控制住自己……還是算了吧。
“沒這個心情啊。”布蘭克說道。
事到如今,希雅提起“床事”這個詞還是會害羞得打結巴啊。
一邊抑制不住地覺得她可愛,一邊又抑制不住地生氣。
說是不要他隱瞞,那她自己又在做什麼?
氣到暫時不想看見她。
“我要是離開一陣子,你會想我嗎?”布蘭克緩緩說道,“……一個人,會寂寞嗎?”
“啊?”希雅驚訝得張開嘴,“你要離開多久,做什麼,不能帶上我嗎?”
急切的連環三問,問得布蘭克有些發懵。看希雅的反應,好像很不想離開他啊,那為什麼數小時前,面對逃跑的提議,會回覆“我會考慮”,而不是斷然拒絕呢?
因為人類很易變,所以又變回去了……?
布蘭克實在想不通。他都想直接問希雅的想法了,可是話到舌尖,怎麼也吐不出來。
不說的話,兩人還能裝傻,維持表面上的平靜。說出來的話,就是把希雅妄圖背叛的意圖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