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容楚似乎也沒預料到她會一起跟來。
這個女人說:“既然這麼巧那本宮也一起跟著去吧。”於是便擠上了小小的馬車。
廟會在城隍廟附近,不少商船在附近的港口停泊,運來了許多稀罕的西洋玩意兒。
夜幕沉沉,暖黃色的燈籠將夜市照得亮如白晝,車輪聲、吆喝聲、男女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靈越向來喜歡湊熱鬧,到了地方便像小孩子一樣到處都要看看。季汐剛下馬車便覺得眼花繚亂,亦步亦趨地跟在謝容楚身後,好奇地看著周圍的景色。
這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現代也算得上十分熱鬧。
她不禁有點流連忘返。
“公子,給您的小娘子來支簪花吧!”
路邊伸來一隻髒兮兮的小手,扯住了謝容楚的衣角。那是個五六歲的女童,手裡挎著個比她還大的竹籃子,裡面都是剛摘下來的大朵的山茶花。
她手裡拿著一支紅色的,花瓣上還掛著新鮮的露珠。
謝容楚皺了皺眉頭,下意識想撇清二人關係,誰料靈越也恰好趕了過來,驚喜道:“咦?好漂亮的山茶花!”
小女童看了眼季汐,又看了眼靈越,臉上出現了困惑的表情。
這這這……到底哪位才是他的小娘子?
一時間竟不知該將手中的花遞給誰。
“真是巧,我今日出來的匆忙,戴朵簪花正好,”季汐轉頭看向謝容楚,表情十分坦然:“阿兄,今天便買兩朵,我和小妹各一支如何?”
莫名其妙多了兩個便宜妹妹,謝容楚還沒反應過來,靈越卻“撲哧”笑出聲。
她也趁亂喊了聲“阿兄”,喊完又害羞地垂下臉。
最終還是買下了兩朵。白色的給了靈越,紅色的給了季汐。
季汐小心翼翼地把花塞進濃密的烏髮裡,滿意地扶了扶髮髻,扭頭對他道:“好看麼?”
謝容楚一愣,不知為何別過頭去,眼睛看向一旁的餛飩攤兒。
攤子上的燭火倒映那雙清冷的鳳眸中,閃爍不語。
“無趣。”
……
一路逛下來,靈越倒是沒有買什麼小玩意兒。她並非是受寵的公主,月例並不多,平日裡也裝扮樸素。謝容楚只是為她買了一朵花,就高興得像小鳥一樣。
季汐也是走馬觀花地逛一逛,並沒有買什麼東西。
她擅長忍耐。
喜歡的人也好,東西也好,就算得不到,忍一忍總會過去。
現世她過得太苦,一天連軸轉地打工,幾乎沒有任何物慾。那時候,生活裡唯一的期待就是將攢下來的錢存到銀行卡里,看著餘額一點點上漲的那一刻,心底的恐懼感和孤獨似乎也被一點點填滿。
所以這些漂亮的髮簪也好、身上的絲綢和公主府價值連城的瓷器也好,都離她太遙遠。
即使在劇本里她是富貴滔天的長公主,現實裡的她只是個忙碌在貨架中的工蜂,像一滴水一樣輕而易舉地淹沒在燈紅酒綠的城市裡。
這才是真實的、作為普通人的季汐。
走著走著,前面的兩個人突然沒了身影。季汐左右張望,舉目望去都是茫茫人海,不知道那兩個人去了哪裡。
定是她方才走神,把兩個人跟丟了。
丫鬟和侍從都留在了馬車那邊沒有跟來,一時間她有些迷茫,站在人群中不知道該往哪兒去,索性便不再走遠,尋了個附近的花燈攤看燈籠。
謝容楚找到她的時候,她正舉著一隻小兔燈,好奇地瞧著。
暖黃色的光暈給她鍍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邊,讓那張明豔的面容也多了幾絲天真柔和。她似乎在講價,一個只要五文錢的小兔燈,硬生生被她壓到三文錢,成交的時候還笑彎了眼睛,一副得意的模樣。
謝容楚的身子晃了晃,定定地站在不遠處,耳畔邊驀地響起那句故意捏著嗓子喊的“阿兄”。
一瞬間便如幽靈般縈繞不散。
讓人想要捂住胸口,把那股莫名的膨脹的感覺從心頭揮出去。
“謝容楚?”
提著小兔燈的女人突然湊到面前,那雙桃花眼離他極近,帶著幾絲怒氣。
“你們跑哪兒去了,剛才可讓我好找。”季汐注意到他在走神,嗔怨道:“本宮萬一走丟了,你有幾顆腦袋可以砍?”
謝容楚沉默不語,只是垂下眼睛,纖長的睫毛如鴉羽,燭光下漂亮得讓人膽戰心驚。
視線掠過她的面容,最終停留在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