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達深淵的時間,遠比預計的時間還要短。 只用了兩天半。 看著紅霧幾乎快消失的深淵,季言本能地往前走:“我要用自己異能覆蓋掉紅霧。” 他將會徹底取代深淵。 顧於漠在身後沒有聲音。 季言轉過身:“我一直覺得人類是很會隱藏自己情感的生物,尤其是你。” 透亮的黑眸和紅眸對視而上。 後者深埋的情感沉重得讓人要喘不過氣。 “但是為什麼你現在的難過卻無法掩藏住呢?” 季言上前一步,手輕輕撫上了男人最近愈發鋒利分明的臉。 顧於漠聲音帶著兩天沒閤眼的啞意:“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季言眨了眨眼。 他伸出小拇指去勾男人的手,很快又被反手握住。 男人握得很緊,就像之前抱住他一樣,緊到讓人有些難受了。 但季言還是沒有掙脫。 毛茸茸的大尾巴不知道什麼時候纏了上去,眷戀地蹭了蹭。 “我想了很多。”顧於漠輕輕吻了吻愛人的那雙漂亮的眸子,“甚至想過如果一開始沒有撿到你……” 季言歪了歪頭:“你後悔撿到我了嗎?” 看著他很久,顧於漠才吐出兩個字:“沒有。” 他從來不後悔撿到了季言,不是因為他能夠拯救人類,只是因為他愛他。 季言彎了彎眼睛:“那不就好啦,放心吧,我還沒有完成和你的承諾不會消失的。” 他們之間的承諾,是要一起去看清澈的藍色天空,去看沒有了汙染後的世界。 顧於漠心臟一悶:“……嗯。” 季言走到了深淵邊緣,大量的黑霧自他身邊出現,又一起往深淵底下蔓延而去。 黑與紅色交織在一起,明明都是霧,卻無法相融合,竟是纏在了一起,直到紅霧開始變成養料般的存在被一點點吞噬。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很暗,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顧於漠的視線中漸漸失去了季言的身影,他看不見了,耳邊卻能捕捉到來自深淵底下汙染物咆哮的聲音。 數不清的汙染物從深淵底部掙扎著要離開,紅霧漸漸被黑霧取代,對於它們來說就是那扣緊了獠牙許久的牢鎖終於被解開。 只是全都剛探出來,就被迎面的白光給覆蓋。 顧於漠無法離開這裡去尋找少年,他必須要留在原地阻止這些發了瘋的汙染物去攻擊季言。 白光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刺眼,卻還是照不穿黑霧。 他抬起頭,周圍明明全是汙染物不甘的嘶吼聲,耳邊卻只能聽到自己那異常的心跳聲和喘息。 心臟痛得彷彿快要爆炸,他釋放異能的動作並沒有因此慢下分毫,連呼吸都變得刀片劃過一般。 遠在基地那邊的陳婉,利用黑匣子觀察著深淵的數值。 所有研究院的人屏氣看著螢幕上變化。 “活性斷崖式降低!?” “不、不對——不僅是深淵,其他地方的汙染度數值都在降!” 說這句話的人太過激動破了音,可是誰都沒有心思去在乎這些。 “他們成功了!?” 不知道是誰吼的這一嗓子,陳婉猛地回神就發現自己被人緊緊抱住了。 他們高興瘋了,互相擁抱著尖叫:“汙染度低了!低了!” 陳婉愣住,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臉上已經全是眼淚。 這些喜悅的情緒傳達不到深淵,黑霧已經漸漸散開。 深淵消失了。 它竟是在黑霧之中漸漸閉合。 地動山搖、天地變化。 裡面所有被白光壓制著逃不出去的汙染物,都被永遠留在地底。 灰濛濛的天空時隔二十五年,再次透著光照射在了這片大陸上。 乾淨得像是油畫裡才會出現的厚重藍色。 可是顧於漠已經沒有心情再去看了,他完全不顧身上快透支的體力往前走,瘋了般喊季言的名字。 空蕩得只有呼嘯的風聲。 季言呢? 從他肺部開始疼痛,呼吸之間都帶著血腥氣,顧於漠猛地抬起頭,瞳孔縮緊。 一團小小的白光像一片落葉從半空中晃晃悠悠下來。 裡面包裹著的是耗盡全部異能變回本體的季言。 顧於漠伸出手,那光團就落在了他手上。 小小一團和當初剛撿到他時一模一樣,就這麼蜷縮著閉著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