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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亦知沒有必成的計謀,只想著用財寶令他們暫時分神,能僥倖得逃。卻沒想到這侍衛竟清醒至此,半點不為財寶動搖——顯然是得用的忠僕了。侍衛亦盯緊了那中人,意帶恐嚇。片刻後,中人一咬牙,自桌上端了湯來。阿客不能甘心——她不想就這麼死了,便再度掙扎起來。那中人手上端不穩,一碗湯悉數灑在她衣襟上。阿客待要慶幸,便聽那侍衛罵,“廢物!”他鬆了掐住她脖子的手,將一隻瓷瓶堵在她嘴上。阿客將能緩氣,那瓶中辛辣汁液便盡數灌入她的喉嚨。那東西入口便如火灼,阿客只覺喉中、胸中、心口巨疼難忍。她隱隱聽聞遠處有人報唱,“聖上駕到。”身上禁錮終於鬆了。那侍衛和中人慌忙就逃,阿客俯在地上,待要將手指插入喉中催吐,卻咳出血來。那血如泉湧,不停的從她口中流出來。她便明白是見血封喉的毒藥。終究還是晚了——她心中懊悔難當。她白白賺回一年時光,竟就是這樣的結果。不知過了多久,院子裡燈火如長龍亮起,蘇秉正自黑夜裡走來。胸口的疼已遍佈全身,她動一下都難過得緊,便只坐在門邊靜靜的等他。她瞧見他衣上紋章。他顯然也瞧見她了,連腳步都混亂起來。他上前抱住她。她知自己撐不了多久,便不等他開口。她攤開手。那手上是一枚簪子,早被血浸透,她艱難的說著:“一箇中人,一個侍衛。我傷了侍衛的手心。”她便用手指虛弱的示意。她想,也只好這麼死了。這數月的軟禁反而是幸運,否則她該如何捨下她的三郎。可她抬眸時對上了蘇秉正的目光——她忽然就明白了什麼。這是她第二回在黎哥兒面前死去了,他彷彿被她又殺了一回。他動不了,哭不了,他甚至發不出悲音,他眼睛裡的城池早成廢墟,竟還要再一度崩塌。她忽然就想掙扎的活下去,不為了旁人,就只是為黎哥兒。她明白,這一回她真要死了,哪怕還有三郎在,他也再不能獨活了。悲痛、焦慮、留戀,百般情感倏然湧入,她忽然就對死亡產生了莫大的恐懼。她抬手捧著了他的臉,視線已模糊,意識也將渙散了。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就只呢喃著,“是騙你的,黎哥兒。我不是阿客……”她說,“不要難過啊……黎哥兒,我給你唱歌兒聽……”他便記起那夜月下揚州。他起夜醒來,尋不見她,便四處去找。那夜月色好,如白玉蒙霜。她在溪水旁濯足,單薄又窈窕的身影,便如採蓮女口中噙唱的歌謠。水聲泠泠。她大約想起了日間讀的歌謠,便輕聲哼唱著:“歌繁霜,繁霜侵曉幕。何意空相守?坐待繁霜落。”江南軟語寫就詞曲,盡皆綺靡,采詩人呈上來一篇篇全是絮絮情語。看時不免且羞且惱且訝異,可那夜她當水唱起,卻只讓人覺得口齒生香。便是那首《青溪小姑曲》,當年她只唱繁霜侵曉幕。後來他殺了良哥兒,她便再未展顏一笑。他問她還記不記得那年水濱她唱的歌謠,她說不記得,他說是《青溪小姑曲》,她便為他唱“日暮風吹,葉落依枝”。他抱著阿客,看阿客嘴裡不停的流出血來。他該即刻宣太醫,可他發不出聲音來。他只是想——是他將阿客關在這裡的。可為什麼受傷的是阿客啊,他寧肯自己死在她的面前。阿客是不是就要死了……他該怎麼辦啊。他見阿客嘴唇艱難的開合,彷彿過了很久,那聲音才傳到他的耳中。她斷續的唱“繁霜侵曉幕”,如他年幼時記得的那樣,輕輕的對他說,“不要難過啊,黎哥兒……”她說,“我是騙你的,我不是阿客……我早已死掉了。都是騙你的……”她的瞳子漸漸的散了,終於再不發出一點聲響來。蘇秉正將她按在懷裡,如被撕裂了一般,嘶啞的慟哭起來。作者有話要說:四天天有作者在群裡吐槽:讀者在評論區呼籲,男主不要死啊。下面有人安慰他,放心,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