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樂不思蜀了呢。”
“呸,我當然是想家的。”六公主悶悶地坐下,“父皇在這兒,我也不能說走就走。說起來還是你好。老實說,我打小兒就羨慕你。無公主之名,卻有公主之實……”
她忽然頓住了,飛快地看了小冬一眼。
說者無心,小冬也權作沒聽到:“你現在夫妻和美,又有了兒子,婆媳妯娌間也處的好了,還有什麼不足的?用得著羨慕我?”
六公主眨眨眼:“自然是羨慕的。大凡兄弟姐妹多的,都羨慕人家獨生的。比如有一盒果子,你就可以獨享,到了我們這兒就得分成數份,多的那一份永遠不是我的。不管是什麼,只要數一多了,那就不稀罕不值錢了。”
這話說得倒是真道理,難為六公主也有這樣精闢的話。
“其實……”六公主頓了一下,看了看門外,低聲說:“其實我也是聽人說的,都是些謠言……嗯,你也知道吧?”
“什麼?”
六公主揮揮手:“也沒什麼,你沒聽說也好,都是些不經之談,荒唐無稽。”她沒有多言,囑咐小冬路上當心就回去了。
六公主這樣粗枝大葉的人都聽說了的事情,小冬卻一點兒也沒有聽過。
人們私下議論紛紛的時候,唯一被矇在鼓裡的,大概就是被談論的那個人了。
小冬心裡也有猜測。
是關於她的身世吧?
不過皇后在的時候,並無一個人敢說。皇后一去,似乎所有人都移去了一座心頭大山,四公主那樣一個人,謹慎了這麼多年,都要吐一吐心頭苦水,六公主更是個憋不住話的人。剛才要是小冬多追問一句,她也許就說出來了。
秦烈進屋來:“車備好了。你這裡收拾得怎麼樣?”
“都收拾好了。”小冬若無其事地說,“六公主剛才過來,我讓她順便替我向四公主五公主辭行了。”
秦烈沒說什麼:“也好,那咱們走吧。”
出院門的時候,小冬轉頭朝高處望。山坡上松柏鬱郁,深綠濃蔭之間隱見飛簷畫角。那裡是皇上住的地方。
離了行宮,馬車速度快了起來。路旁田間有農人耕作,野草閒花靜靜地開在塵陌中。
小冬拂開簾子朝前看,秦烈騎著馬的背影就在她的視野中,高大而穩健。道路兩旁的樹整齊地對列向遠處排開,風吹著樹葉嘩啦啦的響。再向上,是被兩排樹劃出一道天色。沒有太陽,雲是青色的,低低的擁在一起。
前幾天來的時候陽光很好,風裡已經有了初夏的熱意,那時候數人同行,一路上熱熱鬧鬧。現在回去時如此安靜。
車在路邊停了一下,秦烈上了車。
“小冬。”
“唔?”她轉過頭來。
秦烈替她理了理鬢邊有些鬆散的髮絲:“你有心事?”
小冬點點頭,又搖搖頭。
“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麼?”
秦烈就是為了這個才趕來的吧?
“我不知道……其實我也不想知道。但是身邊總有人在提醒我,繞著圈子,旁敲側擊,好像都在盼著我自己起疑,推著我自己去尋根究底。”
“那你,希望事情是什麼樣的呢?”秦烈輕聲問。
小冬有些迷惘:“說不想知道是假的。可是知道了,又怎麼樣?能比現在更快樂嗎?為什麼過去的事不讓它乾脆過去?老揪著不放做什麼?皇帝說他記著我娘,語氣是很深情——可是那份記憶中的神情也不耽誤他現在一個個的召幸美人,就算偶爾來溫泉一次,也一定帶著好幾位美人才人侍駕,都是年輕美貌、體態輕盈,年紀只怕不比我大。”小冬靠在秦烈肩頭,語氣平淡地像是在說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如果我娘或者,真的嫁給了他,那麼現在她也早就老了,怕是和皇后一樣老去了。她不過是後宮眾多妃嬪中的一個,皇帝還會對她如此情深,如此念念不忘嗎?是不是正因為得不得,才總是提著想著遺憾著?”
“別想太多了。”秦烈摟緊她,“你就是你。你是我的妻子,這一點比什麼都重要。”
小冬點點頭。
已經過了這麼多年的事情,即使翻出來了,又怎麼樣呢?那些積了灰的、生了黴的事,再曝曬到陽光之下,能令幾個人覺得心安覺得快活?
回到京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細雨淋在車蓬上。王府門前懸的燈籠已經亮起,圓潤沉著的安字,遠遠地看見,心裡一下子踏實下來。
福海立在府門前,朝著他們迎了上來,秦烈扶著小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