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時,看到坐在靠南邊沙發上一位客人,突然緊繃了身子。
他一動也不動,整個人像僵住了。
顧紜正好從他身邊路過,餘光瞥了他一眼。
她不認識。
這是個穿白襯衫的客人,衣裳的料子很不錯,看上去頗為貴氣。
顧紜在上海認識的人不多,跟張辛眉的交際圈更是毫無關係,他的貴客,不可能是她認識的人。
所以,她只當是自己的錯覺,邁步進了張辛眉的書房。
她耳朵裡還聽到其他客人問:“白爺,您沒事吧?”
她不認識姓白的人。
她把酸豆角罐子交給張辛眉,又拿出自己要給玉藻的電報。
張辛眉看了眼,她在電報上說她很好,即將可能回鄉下。
他好奇問:“你要回鄉下去?”
他們說話的時候,張辛眉並沒有關書房的門,他的聲音外面隱約能聽到一點。
顧紜的聲音則是很輕:“有這個打算。我們報社,四個人去做了前線記者,死了兩人,其中一位是我們老闆。”
張辛眉詫異,心裡既沉重又好笑:“你們老闆親自上前線?報界競爭這麼大?”
“不是,他是自己一腔赤誠。”顧紜嘆了口氣,“老闆娘雖然還在經營報社,多次提出要關了門回老家,無奈放不下老闆的遺志。
最近又有兩位同事離職回鄉了,報社搖搖欲墜,多半年底就要關門了。明年不可能再開的,我早晚得走。”
張辛眉想了想,問:“可要我再幫你找份工作?”
“不了。”顧紜苦笑了下,“上海的米和油太貴了,工資不夠我吃飯的,我還是回鄉下吧。我家老宅還存了點糧食,回去不至於餓肚子。”
張辛眉就不再勸她。
他道:“什麼時候要走,跟我說一聲,我派人送你。這一路炮火阻隔,到處都在打仗,火車都走不了了,你一個女人出門不方便。萬一你有什麼閃失,玉藻肯定很傷心。”
他當著司玉藻的面,總是嫌棄她,可背後做事,滴水不漏,絲毫也不肯讓玉藻難過。
顧紜頷首。
她簡單寒暄了幾句,又問了玉藻的近況,就說:“您還有客人,我就不耽誤您了。”
張辛眉送她出來。
出門的時候,那位方才很緊張的貴客,好像再次緊繃了身體,只是他這下子有了心理準備,緊繃只是那麼一瞬,旋即恢復了正常。
顧紜沒再看他,張辛眉送她下樓。
“我自己搭電車回去,不用再送了九爺。”顧紜道。
張辛眉說:“回去慢點。”
顧紜點點頭。
她正要走,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
張辛眉看了眼來人,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沒說什麼就錯身上樓去了。
那人看著顧紜已經過了馬路,當即跑了過去:“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