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才驚覺自己言語中的煩躁。
這是不應該的。
這個女人,是他孩子的母親,她理應受到他的尊重。
故而,葉督軍緩和了聲調:“叫葉岫,你意下如何?”
“哪個字?”
葉督軍就告訴她。
六姨太想:是雲岫的意思,因為那天她去醫院檢查懷孕,回來告訴葉督軍時,正好滿天的雲,宛如山巒疊嶂。
“很好聽。”六姨太道。
“那就行。”葉督軍道,“葉岫是學名,小名不好叫岫岫,人家聽了只當他是秀秀,會嘲笑他。你給他取個小名。”
“好。”六姨太答應了。
葉督軍等了片刻。
六姨太也安靜。
最終,葉督軍看了她一眼,問:“還沒想好?”
六姨太微訝:“現在就要?”
原來,他是等著她取名,她還以為可以慢慢想。
葉督軍又略微蹙眉:“你到底讀過書沒有?”
六姨太結舌。
慌忙中,她突然響起一首熟悉的詩,以前很喜歡的。
“瓊英?”她道,“這個小名如何?”
葉督軍問:“詩經裡的?”
六姨太道:“是。”
葉督軍小時候唸的,就是私塾學堂,學校教授古文,他成績優異。他看似是軍閥,實則國學了得。
隨便一個詞,他都知曉出處。
“不錯,都可以當他的字了,就叫這個吧。”葉督軍道。
話說完了,他也起身離開了。
六姨太一個人在臥室裡,看著自己熟睡的兒子,想起了很遙遠的往事。
在那段往事裡,有個人專門摘抄情意綿綿的句子給她。
“俟我於堂乎而,充耳以黃乎而,尚之以瓊英乎而。”
一位神采奕奕的新郎官,躍然紙上。
而後的很多年,六姨太常常讀到這首詩,然後想象詩中的新郎。
晃晃悠悠,好幾年過去了。
六姨太偶然也會想起,自己為什麼嫁入葉督軍府。
回想起來,曾經痛苦不堪的記憶,如今褪了顏色,似泛黃的照片,已經無法令她悲慟。
“瓊英。”她溫柔撫摸著自己的兒子,心中靜,靜得像古井深處,毫無溫暖和漣漪,只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