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生而悲憫,那時的祈綏完完全全已經不再是自己,而是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頭。 失去了神性,魔性在那一刻被釋放到最大。 他被惡念充斥,屠戮神界只是為自己找到一個真相,告訴所有人他的委屈,證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最後呢? 他們只知道戰神大人墮魔,以一己之力殺上九重天,將神界殺得片甲不留,血流成河。 當人間開始血雨、水澇、大旱,生靈塗炭。 他們終於知道。 ——他們的戰神大人,徹底回不來了。 祈綏對蒼生失望透頂,更為自己感到悲哀。 他問自己。 這千萬年以來拼命付出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守護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贖罪小魚的死亡,還是為了自己那一分可笑的信念? 他從小到大,視為“後盾”的神界背叛了自己,就連自己拼命守護的蒼生萬民也待自己如此…… 他們所謂的真誠,所謂的真心,那又如何呢? 人心裡的不堪都是一樣的,神亦是。 時間瞬息萬變,往事不可回追,真心亦是。 他為自己建立的城堡塌了,而他在裡面來不及逃走,最後被壓得粉身碎骨,甚至連苟延殘喘的機會都沒有。 那是一把殺死祈綏的刀,殺了他一次又一次。 他獨自舔舐著自己的傷口,在漫長的時間裡,不斷自愈,不斷自渡。 之後又不斷提醒自己曾經發生的一切。 將早已結痂的傷疤再次掀開,血肉模糊。 後來諸神聯手將他囚禁於神界監獄,褚辭趕回神界以自身心頭血,重傷喚回了他的理智。 他就這麼在監獄裡度過了千年。 自責有,後悔亦有,但更多的是不甘、憤怒、和委屈。 若問他,當年屠戮神界後悔嗎?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幹出這等荒唐事,可能會迴避這個話題,然後悄悄的和自己說。 當然後悔啊。 那可是他從小到大,養他千萬年的神界。 但是現在如果再問他。 ——他不會後悔的。 神界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神界了,人也不是當初的人了,他的愛與不愛早就不重要了。 他花了千萬年的時間拼一個太平盛世,也在後來親手毀了這場莫須有的夢。 他們早就扯平了,不是麼。 對啊,他們早就扯平了。 … 少年在耳畔的哭聲逐漸弱下來,直至一點動靜都沒有,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賀屹斂眸,眸中藏匿了無數情緒,複雜萬般。 他聲音很輕,“或許有人一開始就是錯的。是有人告訴你,你的責任是守護蒼生。” “可是沒問過你到底願不願意。” “他們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在你身上,是他們錯了……是他錯了。” 自然神匯聚天地靈氣而生,機遇難得,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神明,他們天賦異稟,生來便承擔拯救蒼生的使命。 神界萬萬年以來也才出了四個,其中便包括了褚辭和祈綏。 所以他們固執的以為,祈綏作為自然神肩負蒼生便是他的使命,這個如何也無法磨滅的事實。 褚辭也曾這麼和他說過。 可是後來他才發現,他錯了。 錯的離譜。 賀屹心口抽痛,陣陣的好像下一秒就要了他的命,“你是誰,你誰也不是,你只是祈綏。” “不要為別人,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神’這個字束縛了你的過去,你的現在,不能再讓它再束縛你的未來。你可以不是神,但你不能不是祈綏。” 無論是神還是魔,亦或是當初眾生千呼萬喚的“戰神大人”,這都是別人賦予他的定義。 但明明,他誰也不是。 他只是祈綏。 他,只是祈綏。 頸間的人呼吸聲很淺,但怎麼也止不住的淚水卻一滴滴地往他領口鑽,燙得他心口發麻,渾身冰僵。 少年鼻音很重,還有未散去的哭腔。 很小聲很小聲的應了句,“嗯……” 今天的月亮好像沒以前好看,帶著一點點的血腥色,將他眼中的那抹皎潔也變得不再純粹。 不知等了多久,身上的人似乎又沒了動靜。 賀屹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溫聲道:“怎麼不說話了?” 等了一會兒,祈綏還是沒什麼動靜。 賀屹覺得他可能還在難過,還沒從悲傷中緩過來,想了想,自顧自地說:“我的劍呢?” 祈綏不說話。 賀屹嘆了口氣,又繼續道:“我知道,我的劍被你用來捅那東西了。但這是我的隨身佩劍,你給我搞丟了總要負起責任來吧。” “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我下山這麼久什麼都沒幹成,就抓了你這一隻妖,第二隻妖還被你偷摸著放了。你不補償我什麼嗎?你會的吧?” “……祈綏?” 賀屹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至始至終都沒聽見祈綏回他一句。 覺得哪裡不對勁,拍了拍他的後背,“誒?” 祈綏抱他抱得太緊,賀屹一時有些掙不開,心裡也愈發著急起來。 等終於把人扒拉到面前一看! 祈綏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吐了一口血,眼睛緊緊閉著,直接昏了過去! “祈綏!祈綏!”賀屹驚慌。喜歡反派大佬黑化倒計時,宿主快拯救()反派大佬黑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