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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永晝(21)

陳妄沒躲,忽然推開他,唇瓣乾澀張了又張,眼神定定地看著,“綏綏,你怪我嗎?” 怪他什麼呢? 怪他那天把他從雨裡救回來,還是怪他把自己強留在身邊。 或者他不擇手段傷害了自己身邊的親人。 怪他不說話,什麼事都不和自己商量。 甚至利用催眠抹去他的記憶,再一意孤行地帶他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 一切都太荒謬了。 祈綏不知道該說什麼,望著他瞳孔內盈出的細密光澤,心一再沉淪至不可自拔的境地。 陳妄輕笑,似是自嘲,一如幾天前他問他的那般,“綏綏,你愛我嗎?” “……” 祈綏渾身一顫。 陳妄清晰感受到他脈搏跳動的速度逐漸加快,心跳聲如雷貫耳,每一下都彷彿在抗拒。 “陳妄,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祈綏呼吸微窒,內心複雜,五味雜陳。 “你不是想我告訴你嗎?我告訴你這些天我都在想什麼。” “我在想,當初我把你從三清村帶回來,義無反顧地將你囚禁,甚至未經你同意做了那麼多錯事。你心裡是否也怨過我。 你不愛我,我知道。我也不清楚我的感情。 我殺了你的父親和哥哥,你怎麼會愛仇人呢?這是個死局,解不開的死局,無論如何都解不開,對嗎?” 他說的雲裡霧裡,祈綏沒能懂話裡的意思。 只是告訴他。 “陳妄,我沒怪過你。我如果怪你就不會跟你好好地在一起了,你不要多想好嗎?” 陳妄望著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 像是做了很久的決定。 他將二十多年前自己的身世全盤托出,唇齒間蹦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說不清的仇怨。 他恨。 他痛苦。 他煎熬。 世人只知神明一心向善,信仰與虔誠下,普度眾生。 可他們也會有私慾,也會有醜陋的惡念,惡念放大,則會吞噬他們的本心,失去原本的神性。 神明便會將惡念從身體剝離,投入座下淨火錘鍊,化為天邊一縷風消散於世間。 但關乎陳妄的那縷惡念於世間久久不散,神明只得將他投入人間歷經千劫百難。 這是個死局,是神明降臨的懲罰,無法可解。 陳妄的人格註定天生,他的劫難也被載入長生薄,天煞孤星,厄運環繞,孑然一身。 “是我,是我自不量力,我明知道這是我的命格,卻妄想打破。我不信神,可現實又一次次告訴我,是我……是我,痴心妄想。” “我一開始以為只要我證明我有愛的能力,我就有信心改變我的命。可是我錯了,我證明不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愛不愛你,我只知道愛一個人要對他好,所以你說的話我都願意聽,你不喜歡的我都會改。” “但,你可能真的不愛我。” 陳妄四肢麻木冰僵,半跪在地上甚至不敢去看面前的人。 他無數遍的告訴自己,事在人為,事在人為。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實實在在地告訴他,他錯了。 痛。 極度的痛。 祈綏心口難受,想到某種可能性,眼淚唰的下落下來,一滴一滴順著臉頰滑入修長的脖頸線。 再轉為一片凍人的冰涼。 “陳妄,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陳妄,你不是不信神嗎?你不是不信命嗎?那你告訴我,你是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 祈綏崩潰,將手猛地從他手中抽回,氣息紊亂不斷地大喘氣。 神,哪個神…… 陳妄的惡念到底來自於哪裡? 祈綏身影搖晃,堪堪扶住周圍的東西穩住身形,眼前視線跟著變得模糊。 陳妄望著他,眉心緊緊皺著,臉上卻絲毫沒有異樣的情緒。 祈綏卻能感受到平靜湖面下的驚濤駭浪。 像一把尖銳的小錘子,往他心口猛烈地敲擊著。 一下一下,將他剝皮拆骨,傷得鮮血淋漓,奄奄一息。 “我不信神,神不能給我想要的一切。” “可是,綏綏。” “我也曾對神明許願,祈求我愛的人在身邊。但神明說我命格天煞,這一生就該苦難交加。” “我活得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 “你說的,我們私奔。我以為我們私奔,你就會快樂。” “可我又錯了……” 陳妄見到李淮城的第一眼,就知道來者不善,他不是傻子,很快就猜出來他的身份。 這意味著,他當初的所作所為遲早會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他不怕死。 可是祈綏怎麼辦? 祈綏被他強行與自己捆綁在一起,註定了糾葛不斷,註定了他會被自己連累。 可陳妄不想。 不該這樣的,他們本不該這樣。 該下地獄的是他,不是祈綏。 陳妄太痛苦了。 那種渾渾噩噩的窒息感就像突襲而來的潮水,將他從陽光萬里的沙灘捲入了潛藏在深海的漩渦。 他的掙扎換不來半分生機,而是更深更深的深淵。 祈綏望著他,手背倔強地擦去臉上的淚水,眼圈通紅地望著他。 “所以呢陳妄,你告訴我這些想做什麼?你想去死嗎?” “陳妄,那我呢?我怎麼辦?我一個人,我該怎麼辦!” “你把我帶來這裡,你說過會聽我的話,會好好對我,你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