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明白一件事,你即便在這裡坐著哭到天亮,大蟲也不會活過來,犧牲了就是犧牲了,可是這裡的地雷你不去掃它,它就不會憑空消失。這活兒,總得有人幹。你覺得‘大蟲’在天之靈,那些犧牲的戰友或者被炸殘的戰友,是願意看著你坐在這裡傷心,還是願意看到你精精神神走進雷場,掃掉那些該死的地雷?軍人不能忽視犧牲,但也不能在犧牲面前止步,這個職業,就是要面對犧牲最多的一個群體。”
說罷,伸出手拍了拍莊嚴的肩膀。
“去吧,聽老大的話,把手洗乾淨,回來吃飯,今晚早點休息,明天繼續幹,明天我們就要去13號雷場了。”
莊嚴總算從木然的神色中緩了過來,剛想起身,忽然又坐下,扭頭看著羅興。
羅興本以為自己已經徹底說服了莊嚴,徹底讓他理解什麼叫做犧牲。
沒想到,他忽然又坐了回來。
“你……”
沒等羅興說完,莊嚴打斷了他的話頭。
“班長,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羅興鬆了口氣,說:“你問吧,我知道的只要不違反紀律,都告訴你。”
莊嚴問:“能告訴我,‘大蟲’的真實姓名嗎?”
羅興先是有些意外,然後坦然道:“他叫梁虎,大蟲是綽號。”
“梁虎……梁虎……”
莊嚴如有所思地點點頭,慢慢站了起來。
在炊事班旁邊的水池邊,莊嚴洗了八次手,反反覆覆,反反覆覆,彷彿要將心裡的悲傷都洗掉。
臨時營地不遠處的那條河,那天晚上的水特別渾濁,黃澄澄的如同泥漿的顏色一樣。
它靜靜地流淌著,營地裡,徐興國的笛聲悠悠揚揚,帶著一種獨特的哀傷。
河水啊,你慢慢地流,帶走我的悲傷,也帶走我的怯懦,帶去我對戰友的問候。
咱們,天堂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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