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疊鈔票雖然沒細數,不過看起來有四五千的樣子。
派出所大廳裡頓時安靜了。
朱德康手裡的那疊鈔票在空氣中甩動著,發出一種誘人的嘩嘩聲。
對於雞冠頭來說,那是一種抗議抵擋的聲音。
這一疊百元毛爺爺,別說買自己這身衣服外加那雙鞋子了,買幾身新的都可以。
他覺得自己現在左右為難。
剛才自己的姿態擺得太高,太狂,現在反倒不好下臺了。
拿了錢,臉就沒了。
身旁這麼多朋友看著。
臉不能說丟就丟。
不過,他卻忽略了朱德康是什麼人。
朱德康現在是一個成功的商人。
如果換做八年之前,朱德康剛退伍的時候,興許還會和雞冠頭在道理在法律上掰扯掰扯。
可現在都朱德康卻不會了。
正如他自己剛才說的,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對於他來說,錢能買來的東西從某種層面來說是廉價的,例如你用錢能買了一段婚姻,娶個美貌如花的老婆,卻買不來她的愛情。
你也可以買來高朋滿座,買來讚譽無數,卻可能到頭來發現知音難覓。
錢甚至可以買來短暫的快樂,但卻趕不走你的內心深處的寂寞。
所以,朱德康對錢是從不吝嗇。
他自己有句名言,錢是王八蛋,你對它太在意,你就是他爹,王八蛋他爹就是王八了!
朱德康不當王八。
他一眼就看穿了面前雞冠頭那脆弱的猶豫之下早已經蠢蠢欲動的心。
二話不說,唰地又從提包裡再抽出一疊。
同樣沒數,盲抽。
兩疊鈔票合在一塊,又嘩啦啦甩了幾下。
警官傻眼了。
雞冠頭和蜥蜴臉也傻眼了。
王大通急了。
“老班長,你不能這樣……”
朱德康笑道:“沒事,我不缺這倆鋼鏰!”
說完,對雞冠頭道:“小子,我給你加碼了,這裡多少錢我不知道,也許不到一萬,也許過了一萬。我和我兄弟不是怕你,而是我覺得沒必要因為錢的事置氣,你也是聰明人,值不值你自己心裡有桿秤。”
雞冠頭已經忘了自己嘴裡一直有味兒,咕嘟地吞了一口唾沫。
在毛爺爺巨大的殺傷力下,他早已經陷入了亢奮狀態,注意力全集中在了朱德康手上那疊鈔票上,全然失去了味覺。
他手一伸,抓住了那疊鈔票。
“我籤!”
“等等!”朱德康笑著搖搖頭。
“怎麼?”雞冠頭臉色變了:“你想反悔?”
“我朱德康是那種人?”朱司令挺囂張地一甩頭:“錢我不心疼,但你必須做一件事。”
“什麼事?簽字?我馬上籤?警察同志,給我倆整個協議,我馬上籤了。”雞冠頭已經迫不及待。
朱德康朝王大通方向看了一眼:“給我朋友鞠躬賠禮道歉,說你今晚錯了。”
雞冠頭咬了咬牙,轉向王大嘴:“大哥,今晚是我錯了,我向您道歉。”
說完,還真的鞠了個躬。
朱德康朝辦公室方向揚了揚下巴,眼神裡充滿了輕蔑:“走吧,籤協議去,簽了咱們早點兒回家歇著,這都大半夜了,你這身……還真特麼跟茅坑裡撈上來一樣……”
“對對對,確實……”雞冠頭現在已經完全沒了之前的戾氣。
他不斷用手指蘸著唾液,清點著那疊不知數額的鈔票。
有錢,好說。
他早忘了一個多小時前,自己還跳著腳叫囂著要剁了王大嘴全家……
甚至於雞冠頭的朋友們,也變得平和起來。
蜥蜴臉早就換上了一臉的崇拜,甚至拿出煙來給朱德康遞上去,還恭敬點了火,又問莊嚴和王大嘴要不要來一根。
整個事情是個動作暴力片開頭,最後卻以一個魔幻的黑色幽默方式結局。
派出所裡,之前瀰漫在空氣中的敵對氣氛在已經煙消雲散,在金錢的作用下,雞冠頭和蜥蜴臉變得含情脈脈,如同看到恩客的春樓女子一樣嬌媚。
莊嚴心裡暗自感嘆。
他想起從前,想起自己。
曾幾何時,自己是那麼的崇尚金錢萬能論。
當年的生死線上走過一遭後,他發現金錢其實也不是萬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