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試,就真的要畢業了。
從考試完畢的那天開始,教導隊已經開始進入半訓休息狀態,早出操,晚點名,白天唯一要做的就是去砍柴,大隊長溫志興宣佈了,每個學員離開教導隊之前,都必須為所在的中隊砍三挑柴火。
這些柴火都會堆在炊事班後面的柴垛上,供應教導隊使用,直到來年新一批的學員到來。
經過六個月的折騰,砍三挑柴早已經不是什麼難事了。
老七走了,莊嚴也不需要別人幫助了,自己拿把柴刀上山就能輕鬆搞定。
結果才宣佈了一天,炊事班的柴火堆就已經堆成了小山,所有人的任務都已完成。
剩下的時間,學員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等著畢業典禮之後馬上離開教導隊。
那是進入教導隊以來最輕鬆的幾天。
每個人來的時候都帶了伙食關係過來,平時節約下來的伙食尾子,這幾天司務長一筆筆全部算清,都加在了那幾天的伙食裡。
所以,幾乎每天都是好吃好喝,早飯的稀飯沒了,用豆漿和肉包子代替;原來中午四菜一湯,這幾天全變成了五菜一湯;晚上絕對有一條大鯰魚或者鯇魚、大頭魚之類的魚,然後必定有一盤辣椒炒雞,還有啤酒。
那幾天,是氣氛最祥和的幾天。
雖然每個中隊都是自己團裡的兄弟部隊戰友,可牙齒和舌頭有時候還磕碰呢,跟別說是人。
就如同步兵區隊曾經和迫擊炮區隊的人因為座板坑崴腳的事情鬧得臉紅脖子粗,這會兒早已經一笑泯恩仇了。
在飯堂裡,經常能看到兵和兵之間相互勾肩搭背,然後這個拍著胸口說:“老張啊,那件事你別放心上啊,咱們都是同期教導隊出來的,有今生沒來世了!”
也有人說:“老李啊,上次你還欠我兩包煙,不過就算啦,回到團裡,有空過來我連隊竄竄門!”
甚至有真動了感情的,喝了幾口啤酒,心裡話全湧了上來,抱著自己的戰友啞著嗓子嗚嗚地哭,說什麼友誼天長地久,咱們是一輩子的戰友加兄弟之類的話。
好幾次,莊嚴都被周圍的人弄得鼻子酸酸的。
他又想起了老迷糊。
有時候,莊嚴甚至想忘掉老迷糊。
因為想起他,總會讓自己很傷心。
可是後來他發現,老迷糊就像一個烙印,永遠烙在了自己靈魂的最深處,除非有一天自己死了,否則永遠也不可能忘記。
就像青春,承載了死亡之後,就開始沉重而成熟了。
那幾天,是進入教導隊預提班長集訓以來最無聊的幾天。
老油小店的生意變得出奇火爆,每天都擠滿了兵,人頭湧湧,客似雲來。
大家都把攢下的津貼費拿出來,去買幾瓶二鍋頭,或者買最三塊錢一瓶便宜的頭曲,然後煮鯪魚快餐面吃。
當然,津貼費本身就沒多少,也經不起造,學員們很快就囊中羞澀。
所幸的是教導隊不僅造就了大家的友誼,也造就出一批極其擅長野外生存計程車兵。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飛雲山就在大隊後面,早上提早起床的學員漸漸多了,大家手裡都提著自制的捕獸圈套,見了面打個招呼,你鑽這一頭山坡,我鑽那一片樹林。
到了晚上,各種野味出現在老油的小店裡,山雞水鴨,黃和蛇,甚至有人還逮了一頭麂子,轟動了全大隊。
正所謂幾家歡笑幾家愁,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才過了三天,就出事了。
某天早上接近中午時分,陽光一篇明媚。
莊嚴早早起來洗了所有髒衣服,提到在二樓晾衣場上晾曬。
正掛著衣服,突然遠遠看到大門方向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學員。
那學員身材高大,一米八幾的個頭。
莊嚴幾乎不用仔細辨認,就認出了那是自己中隊一區隊一班的大熊。
大熊自然是外號,真名熊輝。
因為人個頭大,所以永遠是排頭兵,莊嚴對他印象深刻。
大熊從大門口哨兵驚訝的目光中朝中隊跑來,到了籃球場位置就開始像喝醉酒了一樣搖搖晃晃,等跑到中隊面前的草坪上,大熊就像個木樁子一樣撲地一頭栽倒在地,再也不動。
莊嚴大吃一驚,扔下衣服,直接從二樓的曬衣場跳了下去。
二樓只有五米高,下面又是軟綿綿的草皮,莊嚴順勢打了個滾,馬上衝到了大熊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