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我從軍。”
周湖平問:“為什麼?”
“我爺爺犧牲在朝鮮戰場,我爸爸犧牲在南疆戰場上……”張和平的臉部肌肉抖動了一下,儘量剋制自己的情緒,深呼吸了一下說:“我媽說,職業軍人的路是一條用生命和鮮血成就的路,不是一般人能走的。”
周湖平有些動容了,說:“你爸是我們師原273團的副政委,你知道嗎?”
張和平點頭說:“知道,而且當時分配的時候,我本來可以回到省軍區去,是我自己要求來這裡。”
周湖平說:“既然知道這個部隊的性質,為什麼還要跟自己過不去?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心裡沒點數?在父輩生前所在的部隊服役,是許多烈士子女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是你既然來了,就應該紮下根,安下心,為什麼一來報到就開始到處拉關係調離,這是為什麼?”
張和平沉默了,用腳去撥拉地上的沙子,很久沒吭聲。
“太苦了是吧?”周湖平把目光移在他的臉上:“每天幾次五公里越野,晴天雨天都一身泥,流的汗比喝掉的水還多,即使是營級幹部還要參加體能測試和軍事考核。這種生活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我理解。”
“我原本只是一種說不清的衝動,想來父親曾經戰鬥過的部隊服役,在這裡體會一下父親當年的感受,尋找一下當年父親的影子。但你知道……你知道,這個部隊太排外了,這些兵的眼裡壓根兒看不起其他部隊,更別說是一個公勤人員出身的我,我曾經千方百計溶入這裡,可是他們……他們根本沒把我放眼裡……”
“知道什麼?”周湖平不屑地打斷他,“第一天就拿著煙來跟我拉關係?第一天就告訴我,想調到司令部去當參謀?這就是你融入這裡的方式?!別給自己的臉上抹光!張和平,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在這裡好好待下去!”
張和平低下頭去,說:“我的專場不是軍事訓練,我的軍事理論考核是第一的,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我要去司令部當參謀沒什麼不對!”
“狗屁!”周湖平把菸屁股扔在地上,質問道:“連一個基層的指揮員都當不好,你還想當好一個參謀?!咱們師的參謀,哪一個沒當過基層指揮員!?”
周湖平的質問讓張和平無地自容。
他勾著頭,一時之間找不出什麼話來回答面前這個中隊長。
“我也不是這個部隊出來的,我是從別的部隊考軍校後分配到這裡的,和你沒兩樣。”
他看著有點驚訝的張和平,笑了笑:“其實當一個合格的軍官說簡單也簡單,說不容易也不容易。想當個好的軍官,首先你要是個好計程車兵。這個部隊很尚武,只要你能在軍事上拿得出手,那麼你就佔領了這些士兵心目中第一個山頭。”
張和平的驚訝尚未平息,周湖平又繼續說:“你父親是怎麼犧牲的你知道嗎?當時273團進軍高平,六連負責穿插,你爸親自帶隊增援受阻的六連,激戰中被……”
他拍了拍張和平的肩頭:“你父親的戰績和照片還在師史館裡,有空去看看。當年你父親可以為救自己的戰友連命都不要,而你一來就打報告要調離,你想,誰會把一個因為怕苦而放棄自己部隊的區隊長放在眼裡?”
這天夜裡,兩人推心置腹一直談到開飯的號聲響起。
這一夜,張和平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