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死隊員,他都沒拿……我不夠資格。”莊嚴說:“還有老迷糊……不,張建……”
“張建的事情,我們另有安排,這是你的三等功,跟別人沒關係!”
“我不要……”
“這裡不是菜市場!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周湖平怒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眼前這個兵居然這麼犟!
“你是一個兵!必須服從命令!”
莊嚴的胸口起伏不定,很多話他想說,可是從沒見過周湖平發那麼大的火,他又不敢說。
“莊嚴,這是隊裡研究決定的,三等功不是什麼商品,可以隨隨便便贈予!既然決定報你,你就必須服從!”
周湖平說完,將表格推到莊嚴面前。
莊嚴從椅子裡站起來,拿過表格,敬了個禮,轉身默默走開了。
指導員王增明從裡間走出來,看著莊嚴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問周湖平說:“這小子不願意拿三等功?”
周湖平點了根菸,抽了一口說:“嗯,臭脾氣!”
王增明道:“在中隊會議上你提出報他,我也知道你的想法,不過我支援你。”
周湖平說:“羅小明那邊,政治部不批,我有什麼辦法?張建的死,影響還是很大的……何況……”
王增明笑了笑:“何況莊嚴你是要留在教導隊當教練班長的,是嗎?”
周湖平沒說話,默默抽菸,目光投向了窗外。
九月,夏末將至。
營房後面的那幾棵桂花樹開了,到處一片沁人心脾的清香。
張建的追悼會,三天後在師大禮堂召開。
楊梅坐在凳子上,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心往上湧,望著教導隊那一片黑壓壓的平頭,她知道不會再有張建的身影。
一個多月不見,那張活鮮的面孔便冷冰冰地鑲嵌在鏡框中被放在了白色的紙花和輓聯中,陌生而遙遠。
楊梅並沒哭,那枚軍功章就掛在張建的遺像的中央。
他一直都想要個軍功章,現在終於圓了自己的夢,她想。
從知道張建犧牲的那天起,楊梅一直沒哭。
這種狀態一直維持到追悼會結束,軍區文工團過來師裡進行慰問演出。
那天晚上最後一個節目是話劇,題材是南疆戰場。
一個在戰場上奄奄一息的戰士對前來救護的女衛生員說:“能吻我一次嗎?我還沒吻過女孩。”
當那扎著條短辮子的衛生員輕輕地將自己的初吻印在小戰士的嘴唇上、戰士含笑地閉上了眼睛的時候,帷幕徐徐降下,周圍響起了如潮水般的掌聲。
在追悼會上沒流一滴淚的楊梅突然失聲痛哭,盈了幾天的淚都成了潰堤的洪水,以至於周遭的人都停了下來,看著這位哭得驚心動魄的女兵,不明白她為何如此悲慟。
那年的九月,發生的事情很多。
除了文工團的慰問演出,師裡還組織了一次小型的閱兵,因為八一的時候沒有舉辦,加上這次百年一遇的抗洪搶險,所以檢閱一下部隊也算是慶祝勝利的一種方式。
閱兵的標兵任務由教導隊擔任,一共四個標兵,莊嚴是其中一個。
閱兵那天,站在分列式閱兵道旁的莊嚴,凝望著閱兵場上的受閱隊伍,如蜿蜒雄偉的長城。
長城下,一個士兵的生命被永遠定格在20歲。
望著軍旗下那一張張年輕的面孔,莊嚴發現此刻輝煌與平凡同在。
因為生,也因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