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年三十,莊嚴卻過得很不痛快。
二排輸了,而且輸得很不光彩。
二排的兵覺得在全營裡都抬不起頭來。
到了吃年夜飯的時候,出了點小插曲。
營長騰文冀和教導員李峰過來新兵八連敬酒。
這也是一種部隊裡不成文的規矩。
和所有的地方黨政機關一樣,部隊過年也要聚個餐,吃個嘴抹油。
當兵的不指望過年能像地方老百姓一樣放鞭炮放煙花,可是好歹吃也得吃點兒好的。
其實菜倒也沒什麼太出彩的,至少在莊嚴看來,這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水煮魚、辣椒炒雞塊、辣椒炒牛肉、辣椒炒五花肉……
一切都有辣椒。
但是有一樣東西是絕對不能少的。
那就是酒。
部隊喝酒有自己的一套特色。
喝酒是從不用杯子的,用的是吃飯的飯盆。
新兵的啤酒只有一瓶,倒出來只有一個飯盆。
這盆啤酒要等騰文冀過來二連飯堂,簡單地給連隊官兵拜了年,然後一舉盆,喊一聲:“一!二!三!幹!”
全連官兵也跟著喊:“一!二!三!幹!”
這才氣吞山河一口將飯盆裡的酒飲盡。
小插曲是因為一排長吳漢生過來敬酒。
一排長吳漢生今天很高興,他的排本來成績只排在第二。
可張雁作弊,整個二排的成績全部作廢,排位本來第二名的八連一排天上掉餡餅,白撿了個大便宜。
“阿戴!”
吳漢生手裡端著大飯盆,滿臉紅光大步流星走到了二排第一張餐桌旁。
“今天承讓啦!”他舉起飯盆,大聲道:“我代表一排的兄弟們敬你一杯!”
戴德漢的臉比炊事班灶臺上的鍋還黑。
吳漢生也不知道是因為太高興,沒注意到阿戴的臉色還是因為本來就是想過來挑釁一番。
對於戴德漢這種平日裡牛逼哄哄的排長,兵們是心服口服,可是同是兄弟排的其他排長卻未必這麼看。
“怎麼!?這點面子都不給我們一排的兄弟們?”
尹顯聰就坐在戴德漢的身邊,他聽到了戴德漢放在桌面下的兩隻拳頭已經爆出了輕微的關節響聲。
阿戴耳根下的肌肉跳了兩下。
“昨晚我看到了,你們排的兵挨罰了,沒錯,作弊是錯,可是新兵嘛!新同志嘛!他們不懂,還是值得原諒的……”
吳漢生依舊不知好歹繼續自言自語滔滔不絕。
旁邊的班長們早就額頭冒出了冷汗。
戴德漢忽然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霍地站了起來。
他的拳頭狠狠砸在了包裹著鋁皮的木桌上,桌腳傳來嘎嘣的一聲脆響,桌面上的飯菜跳了起來,湯汁撒了一桌。
戴德漢比吳漢生矮了一個頭,可看起來就像一隻小型炸藥包,渾身上下滲透著強烈的戰鬥氣息。
一排長吳漢生也嚇了一跳,那些源源不斷湧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吞進了肚子裡去。
整個熱鬧的飯堂頓時安靜了。
連長張建興和指導員蔡朝林都停住了筷子,把目光投了過來。
幾乎每一個人都被戴德漢的氣勢驚到了。
“排長……”
尹顯聰想站起來拉住戴德漢。
沒想到他屁股還沒離開凳子,就聽見了戴德漢忽然放聲大笑:“好!那我就代表二排謝謝一排兄弟們的關心了!”
說罷端起飯盆,重重地在吳漢生的碗邊磕了一下,然後伸手一把抓住吳漢生的右手,用力一捏。
吳漢生臉色頓時劇變,額頭上滲出了薄薄的冷汗。
疼!
戴德漢的手,如同鐵鉗一般,抓握力驚人!
他的笑容已經僵住了,只好忍著疼痛,一口乾掉了那盆啤酒,趕緊悻悻而去。
這天晚上,整個聚餐裡,只發生了這麼一點點小插曲,乏善可陳。
到了夜裡,尹顯聰依舊和莊嚴搭班站崗。
天氣已經很冷,莊嚴穿著軍大衣,跺著腳,往外噴一口氣就變成了白茫茫的霧。
尹顯聰依舊安靜坐在唯一的燈光下,看著他的複習資料。
莊嚴挎著槍在原地轉了幾圈,又冷又無聊,於是對尹顯聰說:“我說班長,你可真夠努力的,白天要帶著我們訓練,晚上站崗還那麼好的精力看書,我可真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