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三左右能抵京,霍常亭不放心妻兒,頭一天就帶了七八個下人出城沿路去迎了。
這天過午回的城,還沒進家門,就看見停在外面的霍芸嫿的儀仗和院子裡此起彼伏的哭聲。
夫妻兩個同是心裡咯噔一下,匆忙趕進門去,卻見裡面靈堂已經擺好了……
霍常亭頓時臉色鐵青。
何氏看在眼裡,卻是莫名鬆了口氣——
父母去世,子女都是要服喪的,霍常亭雖是個庶出的,也得受祖制。
本來一個庶子,就不得家裡的重視,這三遍兩遍的卸職回家服喪,耽誤下來,後面前程可就艱難了。
現如今嫡母和父親相繼過世,一次把這孝期都守過了,反倒是省事了。
她是個利落的人,連忙就先帶著一雙子女去後院換孝衣了,等收拾好了出來,再回到靈堂上,卻沒了霍常亭的蹤影。
找了下人來問,下人道是霍常亭被霍芸嫿叫到霍文山的書房說話去了。
何氏趕緊將倆孩子交給了身邊的僕婦照料,自己找了去。
那書房的房門緊閉,院子裡就霍芸嫿身邊的一個婢女守著,見她過來連忙就走上前來阻攔:“少夫人,我們娘娘正在和大爺敘話……”
何氏的父親原就是個從六品的翰林修撰,還英年早逝,不到四十歲就沒了,她嫁進霍家這樣的門第,算是高攀,但嫁了個庶子,所以在丈夫面前也不覺得矮一頭。
當年這霍常亭的婚事是田氏給定的,並且一手操辦,雖然說她成親之後沒在霍家住幾天就跟著丈夫去了任上,但她父親早逝,小小年紀在兩房嫂嫂手底下討生活,識人的本事很有幾分。
這個霍家,就是外面吹噓的好聽,內裡實則一片汙糟,公爹為老不尊,家裡嫡庶不分的,那時候她就看不上霍文山和霍芸嫿這一雙父女的做派。
如今霍芸嫿雖說已經貴為皇妃了,他們夫妻也都沒指著,何氏自然不會看她的臉色,沒等秋凝說完就徑自繞開她往裡走:“我知道。”
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推開了房門:“公爹過世,還要勞煩娘娘回來幫忙操持後事,原是我和你兄長的不是,娘娘也要節哀,後面有什麼事,我們夫妻會盡力操持的。”
秋凝沒想到她敢直接往裡邊闖,一時也不知道要攔著,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慌慌張張的跟了進來,囁嚅著不敢去看霍芸嫿的臉色:“娘娘!”
霍芸嫿眼中有淚,拿帕子不住的按著眼角,看上去倒真是一幅痛失父親的哀慟模樣。
何氏屈膝給行禮:“妹妹如今已經貴為皇妃了,當是給妹妹見禮請安的。”
霍芸嫿和這個嫂嫂幾乎沒接觸過,但對她貿貿然闖進來的舉動顯然是十分的不悅,只是面子上卻不好表現得太明顯了,便就勉力的扯了下嘴角:“都是一家人,嫂嫂客氣了,快免禮吧。”
何氏依言站直了身子。
霍芸嫿又拿帕子抹了抹眼淚,唉聲嘆氣道:“嫂嫂和孩子們舟車勞頓的回來,也甚是辛苦,我多操心些也是應當鹽分的。”
何氏也適時的跟著露出幾分哀涼的表情來,也拿帕子按了按嘴角:“本來聽聞婆母的噩耗,我們夫妻就該第一時間趕回來的,可你二哥哥那邊年底了正忙,上封不放人……連累娘娘替我們受累了。只不過,公爹這怎麼突然就……”
霍芸嫿自己慣會演戲,但也懂得察言觀色,三兩句話之間也看出來了這個嫂子不是個善茬。
心裡冷笑一聲,面上仍是那麼一副哀婉的神情,揮揮手示意秋凝將門關了,然後起身走到旁邊小書房的案後,從牆壁上掛著的書畫後面的暗格裡拿出來一個小楠木盒子放在了桌上。
霍常亭夫妻倆狐疑的互相對望一眼,相繼走過去。
霍芸嫿面上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又哭了兩聲才道:“去年上半年,父親傷了一次又病了一次,身體就不怎麼好了,我也是今天回來聽他身邊的人說了才知道,父親他居然……居然……”
說著,就泣不成聲起來。
她將那盒子推過來。
裡面放了三四個小瓷瓶,霍常亭伸手去拿,從裡面倒出來一些粉末狀的東西,用手捻了捻,沒認出來:“這是什麼?”
霍芸嫿神色哀悽,哽咽道:“五石散!”
“什麼?”霍常亭和何氏全都嚇了一跳,臉色全都變了。
霍常亭甚至都有點站不穩了,一把扶住了桌面,難以置通道:“你是說父親在服用這個東西?朝廷明令禁止,私自販售和食用此物都是要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