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道了謝,等了一會兒沒聽見他的迴音,於是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看見那一碟果子的時候,似乎也跟著記起了些什麼,不過卻什麼都沒說。
她不再說話,蕭樾反而沒有再繼續走神,很快又回過神來道:“因為武家那邊的事,善後起來比較麻煩,所以就格外耽誤了一些時間。”
宜華長公主沉默不語,沒有接茬。
蕭樾看著她的目光不由的沉了沉,終是忍不住微微一嘆:“當年的事,皇姐這一生都不可能原諒了,是嗎?”
如若不然,她不會這一次見面,連對自己這個親弟弟都這般的生疏和客氣。
宜華長公主垂眸看著自己膝上衣袍的花紋,金絲繡鳳凰的圖案,十分的華貴。
半晌,她才重新轉頭看向了坐在旁邊的蕭樾,唇角帶著冷靜的笑紋,反問道:“你原諒他們了嗎?”
她的神情語氣都很坦然。
蕭樾的嘴唇動了動,一時之間卻說不出話來。
若是問現在他,他也許可以很無所謂的說一句“都過去了”,但那卻是因為他歷經兩世,已經將生死看透了之後才練就的心胸,若還是前一世的他……
他可以毫不遲疑的說,他心裡也是十分介意的。
雖然是同樣的被放棄,被驅逐,但最後,宜華長公主的處境卻原比他還糟糕,他身為男子,處境再艱難,最後到底也還是憑藉自己的努力站起來了,而他這個姐姐,卻被鎖在千里之外的這座偌大的牢籠裡,失去了一切。
蕭樾本就不是個心胸豁達的人,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更沒有道理去要求別人。
所以,面對宜華長公主的質問,他最終只能誠實的保持沉默。
宜華長公主看在眼裡,唇角的紋路加深,露出一個嘲諷至深的笑容來。
她說:“我能理解她當初的想法,也願意體諒她的無奈,我甚至能夠現象的到,當初做了那樣的決定之後,這些年來她自己的心中也必然是備受煎熬,不好過的。可是子御,現在如果你要我說我不怪她,那就必然是在騙人騙己了。她自認為是對我好的一個決定,將我一把推進了這個漩渦裡,這麼多年裡……從我離開胤京那天開始,我就已經不再是我了。是,哪怕是到了南梁,我依舊過的衣食無憂,如果我的底線就只是生存的話,她確實不算虧待了我。”
她看著蕭樾,眼底嘲諷的情緒越來越濃烈:“你看到今天的我,是不是覺得我淡泊,強大,就好像是已經適應和接受了這裡的一切一樣?”
說著,也沒等蕭樾回答,就又自顧搖頭:“那是因為當初離開胤京的那天起,我就當那個宜華已經死了。作為一個死人,就不需要有感覺,有情緒。作為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我可以在生命終止的那一刻,將所有的一切都劃為過去,不再去計較和介意,可如果我還是當年的那個我,我是永遠也不能釋懷她當年的選擇和決定的。”
她和性格懦弱,逆來順受的宜佳不一樣,如果當初的選擇再激烈一些,她是不介意以死做最後的終結的,乾乾脆脆的結束了,總好過違心的做了這麼多年的行屍走肉。
她的母后,她瞭解那女人當年的痛苦和無奈,但是作為親母女,她現在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也只是不去計較,而不是原諒。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宜華長公主的語氣始終能夠保持冷靜,沒有半分的剋制和掩飾。
蕭樾於是相信,她是真的心如止水才能做到如今這般的冷靜決絕。
一場骨肉血親,做到這個份上,實屬無奈。
蕭樾的心情莫名有些蕭索,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宜華長公主又勾唇笑了笑,停頓片刻,再開口時就帶了幾分半真半假的揶揄語氣:“這次你做的這些事……嚴格說來,我其實也是可以不必道謝的是吧?因為你做這一切的初衷,並不是因為我,而是我沾了別人的光?”
蕭樾立刻就想到了武曇。
面對這樣的一個姐姐,他無法違心的讓自己偽裝成毫不在意,隱約之間就帶了幾分愧色,深吸一口氣重新迎上宜華長公主的視線道:“抱歉,皇姐。定遠侯府的事……這些年你的處境不如意,那個武勖身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是我也有私心,我能做到的也僅限於這個程度了,那些舊事,定遠侯府的其他人都不知情也不曾參與,我想你能夠明白。”
他的表情突然這樣的鄭重其事,反而是叫宜華長公主頗為意外的。
她怔怔的看著眼前的親弟弟片刻,上一次見他,他還只是剛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