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逼問道:“兒子就是想要知道。咱們是親父子,兒子想要知道父親心裡真實的想法,當年因為林相的不留情面,父親怨恨他們嗎?記恨他們嗎?”
說是質問武勳,可是話越是往後說,他自己的神情和語氣卻反而已經越發顯得矛盾和痛苦。
武勳看他這個樣子,也是眉頭越皺越緊。
因為他是個嚴父,從小到大真正直接管到武青鈺的時候不多,甚至於武青鈺也不是很喜歡親近他。
他小時候剛回京城之後有段時間,只要武勳回京探親,就各種刻意的表現,讀書或者練武,武勳知道,他那是小孩子的好勝心作祟,總想把武青林比下去。
等後來他一直不給回應,武青鈺就也不經常出現了,再到後來武青林被冊封了世子,一切塵埃落定,武青鈺除了平時見誰都甩臉子,一副紈絝相到處瞎胡混,就也再沒有別的過激的舉動了。
這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這個孩子公然站到他的面前來,沒頭沒臉的質問。
武勳隱約意識到是發生了什麼事了,腦中思緒飛轉,再飛快的打量一遍他這間屋子,看見桌角上被動了的書,就是眼皮直跳。
這兩個月家中無變故,孟氏又被關了,就已經很久沒收到家書了,他都差點忘了,前面的那兩封信他看過之後順手塞到了桌角的書本下面。
武勳的眸色一深,一把拂開武青鈺,繼續寬衣:“人與人之間的事,豈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我的事,輪不找你來過問,你沒事就出去吧,軍中不是有事麼,我要收拾了趕過去。”
武青鈺被他推了個踉蹌,卻仍是不依不饒的再質問:“父親對林相和林家懷恨在心?這麼多年都耿耿於懷不曾忘記?你是準備將這事兒記多久?一輩子麼?”
這樣的話,已經等於是挑戰了武勳身為父親的權威!
他霍的迴轉身來,嚴厲的訓斥:“你在胡說什麼?又是誰教給你這樣跟為父說話的?還不給我出去!”
他這樣的反應,現在落在武青鈺眼裡就成了明晃晃的心虛。
武青鈺只覺得眼眶脹痛,可他一個大男人,又自是哭不出來的,強忍著心中的失望和怒意,從袖子裡掏出來那兩封信甩在武勳面前,沉重道:“兒子娶了林家的女兒,父親很不高興?不止不高興,您甚至都不願意承認這個兒媳?”
其實武勳此刻是可以反駁解釋的,他只需要說之前是因為太忙忘記了,武青鈺就算不全信,也不可能為了兩封家書就對自己的父親不依不饒。
可是——
武青鈺這番質疑的態度,卻剛好踩在了他的痛腳上,當面揭了他的短!
武勳容忍不了自己的兒子用這樣審犯人一樣的態度來質疑他的人品,武青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明晃晃的耳光打在他臉上,疼的厲害。
他怒髮衝冠,一瞬間脾氣就跟著攀到了極點,他目光陰鷙的盯著武青鈺,要不是努力克,這一刻就已經要動起手來。
而這種心虛的表現落在武青鈺眼裡,就更是印證了猜測,讓他心裡一涼到底,心裡積壓了許多年的那些話突然就再也藏不住了,脫口而出:“當初你跟我母親無媒苟合,本就是你們對不起林家大娘,是你們有錯在先,林老相爺找上門來,不過就是替女兒抱不平而已。沒想到父親你居然會是這般心思狹隘之人,就為了林家當初的作為,竟然耿耿於懷了這麼些年麼?”
這兩封信寄過來有兩個月了,哪怕是武勳當時不得空給他——
兒媳懷孕,這是天大的事,隨後怎麼都會找到機會告訴他一聲的。
可是從頭到尾,武勳隻字未提。
武青鈺其實打從心底裡也是敬重自己的父親,並不想用這樣的惡意來揣測對方的,他一開始的質問還有些一時意氣的成分,而武勳接下來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然後一點一點將他打入了深淵之中。
父親他就是故意的!
他對林家冷漠記恨,也是打從心底裡不承認林彥瑤這個媳婦兒,才會連對方懷孕這樣的大事都隱瞞了下來!
現在又不是戰事吃緊的當口,他回京一趟又不會怎樣!
武青鈺覺得自己好像已經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了,眼中泛起淚光,忍不住的就嘲諷的笑出聲音:“父親,你在我眼裡,一直是個光明磊落的英雄,但是今天,我突然覺得……那也許就只是我的一個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