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鈺是天矇矇亮時回的帥府。
彼時雨已經完全停了,天地間卻起了很大的霧氣,整個都灰濛濛的,十分壓抑。
他昨夜也淋了雨,再加上和那些流民還有士兵都有接觸,雖然軍中老資歷的大夫診斷過後也說這種疫病一般是體弱者和傷著才比較容易感染,不過回府之後他還是第一時間就泡了熱水澡又換了乾爽的衣裳出來。
長泰進來收拾。
武青鈺把團成團的舊衣踢給他:“拿出去燒了。”
“是!”長泰拎了衣裳出去,沒多一會兒就又回來覆命,“要讓廚房準備早飯嗎?二公子您也忙一夜了。”
武青鈺心裡有事兒,這會兒也沒胃口,只坐在桌前擺弄著幾個小瓷杯子隨口問道:“大哥那邊有訊息嗎?還有……問過父親什麼時候能回來嗎?”
長泰搖搖頭,神色之間也滿是憂慮:“世子那邊暫時還沒訊息傳回來,不過他忙完之後也應該會直接回軍營吧。侯爺這兩天一直住在城防營的衛所裡,屬下問過田管家了,說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早上就差不多能回了。”
長泰一邊說著,一邊就仍是奇怪,忍不住的問道:“公子您既然不放心世子,回軍營等訊息多好,為什麼要急著回帥府?”
至於向武勳稟報昨晚的事,並非是要武青鈺親力親為的,誰都能代為傳話的。
武青鈺兀自玩了那幾個杯子半晌,卻始終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此刻才稍稍抬眸看了他一眼,最後卻沒說話,直接站起來往外走:“既然父親今天就能忙完,那你去城防營催一下,請他立刻趕回來吧,就說我急著見他。”
他說完,就繞開長泰先走了出去。
長泰應聲,轉身也出門去了。
武青鈺直接就去了武勳的書房。
因為武勳書房裡放著輿圖和一些戰報兵書,他人在的時候一般還好,院子外面只留兩個親兵把守,一旦他不在府上,這院子外面就是六十名親兵分兩隊十二個時辰輪值當差的。
武青鈺平時在帥府的時候,也經常出入武勳的書房找兵書看,親兵並不會擋他。
他人進了書房,本來是想來翻京城方面來的書信的,可是事到臨頭,伸了手又緩緩的縮了回去——
這樣的懷疑自己的父親,讓他打從心底裡牴觸!
猶豫再三,武青鈺就坐在了案後,隨手拿起桌角放著的兵書翻看,翻到第二本時——
卻是不期然,兩個信封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他彎身撿起,一封是給武勳的,一封是給他的,給武勳的那封已經拆閱過了。
林彥瑤的字跡他還不是很熟悉,可老夫人的筆跡他卻是爛熟於心的,想到武曇說林彥瑤和老夫人寄信的事,他自然順手就拆了。
長泰出門,剛好和武勳走岔了路,沒截到人。
武勳回到帥府,聽門房的人說武青鈺回來了,而且還在找他,就一邊讓人去叫武青鈺,一邊自己先回了住處,走到院子外面又被告知武青鈺在他的書房……
武勳也沒多想,大步進了院子,一把推開了房門。
彼時武青鈺就坐在裡面的案後,手裡拿著本兵書,目光落在上面卻明顯是在神遊。
開門聲驚醒了他,他才連忙收攝心神。
抬眸,看見是武勳回來,就放下書本站了起來。
武勳是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的心不在焉,卻只以為是因為昨晚武青林差點遇險的事,於是就一邊解下披風一邊肅然問道:“怎麼會連夜就跑回來了?是軍中出了什麼事麼?”
武青鈺道:“軍中無事,是前兩天我奉命往常興鎮糧倉運糧的時候出了點意外,還險些連累到大哥!”
武勳手下的動作一頓,回頭,擰眉問道:“怎麼?”
武青鈺不疑有他,就大致的將當時事發的經過說了。
不過因為武曇和雷鳴都有言在先,他就自然避過他們兩人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橫豎是將事情的始末交代了。
武勳聽完,就是臉色驟變,驚疑不定的追問道:“你確定你大哥並無妨礙?”
“當時正好有個通曉醫理的朋友在,他說那種病症一般透過傷口感染起來最迅速,因為發現及時,那婦人並不曾真的近大哥的身,想來是無事的。”武青鈺隨口應付了一句。
武勳當然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病症。
他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鋤掉武青林,但卻又不得不謹慎小心,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真的讓瘟疫擴散開來。
畢竟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