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婦八月生子,今日午時左右就開始腹痛,開始以為吃錯了東西,畢竟還沒到時候,然而,到了酉時末,卻穿水了,家人這才急忙請了穩婆。穩婆來了之後,按照經驗進入產程,但是,光腹痛卻不見有生產的跡象,熬了催產藥下去,有陣痛,但是到如今子時過,還沒什麼動靜,且孕婦也痛得死去活來,不得已,穩婆覺得情況有異,這才叫人去
請阿語大夫的。
子安檢查了一下,發現宮口開得很小,但是從陣痛來看,是已經可以進入產程了。
“阿語大夫,如何啊?”穩婆在旁邊擦著汗水問道,這李七媳婦的肚子太大了,她自己又那麼瘦小,久久生不下來,還真是叫人擔心的。
“我先為她施針,然後你再讓人熬催產藥。”民間的催產藥她也是見過的,一般不下重藥,但是在這些危險關頭,時間就是生命。
幾針下去,加上服用了催產藥,果然宮口慢慢地開了,且宮縮開始頻繁,子安舒了一口氣,“應該準備生了。”
穩婆讚歎道:“就說阿語大夫的醫術高明呢,這下了幾針就沒事了。”
子安笑了笑,看著痛得面容扭曲的孕婦,“生產的時候,你跟著宮縮用力,宮縮來到時候,使勁,宮縮停止的時候,你吸氣,知道嗎?”
“知……知道!”李七媳婦一張臉像是被水浸透了一般,額髮都溼掉了。
接下來,生產很順利,生下了一個小子。
穩婆抱著那孩子,哈哈大笑,“肚子這麼大,以為定生個大胖小子,卻不曾想,才這麼點兒大。”
子安微怔,瞧著孕婦的肚子,伸手摸了摸,“不對,還有一個。”
穩婆啊了一聲,“雙子?”
李七媳婦的婆婆在外頭拿了衫子被褥進來,聽得還有一個,喜得雙手顫抖,“真的?真的雙子啊?”
李七媳婦聽聞還有一個,為母則剛,本以為筋疲力盡,喝了一口參湯繼續努力,第二個,哇哇大哭著出來,這一次,是個女娃娃。
雙胞胎,龍鳳子。
“老七,老七,快來看,你媳婦為你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李七母親衝出去,奔走相告。
子安怔怔地站在床前,腦袋一下子被什麼劈中般,有許多片段倒灌進來。
穩婆把女娃抱過來,喜滋滋地道:“阿語大夫,這女孩真俊啊,長得真俊。”
子安臉上一片濡溼。
“阿語大夫,你怎麼了?怎麼落淚了?”穩婆見她神色不對,急忙問道。
“沒事,我有事,先走了。”子安失魂落魄地走出去,連藥箱都不記得帶了。
穩婆見狀,連忙叫李家的人送她。
“不必,我自己走。”
“那不行,馬上就要下雨了。”
李七剛說完,便見天邊劈開了一道亮光,繼而雷聲轟轟。
“這都深秋了,怎麼還打雷下暴雨啊?真是,這天也越發奇怪了。”李七嘟噥著,但是因著今日心情好,便是抱怨的話,也是輕鬆地說的。
等他拿了傘和蓑衣出來,卻見門口空無一人,他怔怔地看了一下,“阿語大夫呢?”
轟地一聲,雷劈下來,嚇得他哆嗦著縮了回去。
雨以強大的姿勢瓢潑而下,子安行走在暴雨裡,整個人都像傻了一樣。
相府,王府,宮中,北漠,狼尾巴山,苗疆,山洞產子,龍鳳胎,她的女兒,她的夫君……
她是叫夏子安,不是叫什麼阿語。
她渾身發抖,臉上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慕容桀在醫館等了許久,見天下大雨,便問了藥童子安是去哪裡出診,藥童告知了他地址,他便拿傘出去了。
剛走出去不遠,便見一人行走在大雨裡,沒有撐傘也沒帶馬燈,走得很慢,漆黑暴雨的大街上,便只有她一人。
便是隻憑一道影子,慕容桀便知道是子安了。
他心急如焚,疾步便上去,拿傘為她遮擋了風雨,“這麼大雨,那人家也不送你回來嗎?”
子安抬起頭,一臉的雨,她伸出略微發抖的手,嘴唇也在微顫,心底一片悲痛,她對不起老七,女兒不見了。
“我……沒事。”她把話隱沒在唇邊,心裡頭,卻被這一陣陣的雷聲炸得粉碎。
“快回去。”慕容桀哎了一聲,想抱起她,卻怕她反感,只得是扶著她行走。
子安走不動了,雙腿顫抖得厲害,尤其見了老七,她全身更是無法自擬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