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就是讓他反的理直氣壯了。
可他進京之後要是不對他動手,那他就該對朝中袞袞諸公動手了。
他不帶兵就沒人了嗎?
他真要是進京,表現出忠心耿耿,然後哄著他大爺,剩下無論駐紮外城的曹文耀還是駐紮薊鎮的滿桂,甚至包括這京城的軍戶,全都是他一句話,更別說後面還有新城的家丁,他想幫著天啟以強硬手段推行改革,那時候北方士紳真得只能洗乾淨脖子。
他只要是繼續和以前一樣,專門給皇帝當改革的刀,那無論盧象升還是孫傳庭都不會干涉,軍方這兩大巨頭是忠於天啟的,只要楊信做的是天啟的旨意,這倆都不會反對的。而天啟當然樂意再掄起這把刀,把之前遇阻的改革強行推行下去然後徹底解決財政,所以說無論如何,他只要進京那就壞事了,不得不說天啟這病真得搞得孫閣老頭都大了。
他同樣猜到有人做手腳。
可就因為猜到,他才格外的頭大,因為這意味著局勢在失控。
他不怕出亂子,只要還在掌控中那就都無所謂,但他怕局勢失控,無法掌握的才是最可怕的。
“沒什麼可懷疑的吧?”
九千歲說道。
天啟那裡也在猶豫不決中。
要說皇帝陛下真確定楊信想謀朝篡位,這也是不對的,天啟始終不能確定他這個多年信賴的,甚至兄長待之的人會包藏野心。
畢竟他對楊信的感情是有的。
但是……
“九千歲,咱們也算相識十幾年,雖說算不上莫逆,但也是老交情,你主內我主外,咱們算是陛下的兩個守門人,咱們守的是陛下江山的最後一道門,這道門不能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差池,因為任何哪怕一絲一毫的差池,最後都會危及社稷。
咱們必須兢兢業業。
咱們也不能相信任何人。
你與楊信的確情同父子,陛下的確與他情同兄弟,可在這江山社稷上縱然父子兄弟也不能信。
楊信有反意也罷,楊信沒有反義也罷,他有奪取陛下江山的能力,這就已經足夠了,他孤身一人進京又如何?新城那邊數萬家丁難道不是兵?且不說新城那邊,就是這京城裡面,他楊家若想召集幾千人馬還不是一句話?從外城到方家莊再到張家灣,楊家多少僱工?他在南京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聚集起一萬五千精銳的?
楊家的商鋪遍佈京城內外。
光城南的那一座油庫,他就能召集起上千的青壯。
他還需要帶兵來嗎?
九千歲,你可以相信他,陛下可以相信他,甚至我也可以相信他,但相信他也不能讓他來,因為他有能力謀朝篡位。
這就足夠了!”
孫承宗說道。
他說的並不誇張,楊家在京城有龐大的產業,畢竟王妃家就在京城外,從張家灣開始,沿著蕭太后河一直到外城,甚至內城,整個一條楊家的商業鏈,從京城運出陝北來的石油,從新城運來糧食。楊家一年就得向京城輸送超過一百五十萬石米,蕭太后河的水路和岸邊的陸路,無數楊家僱工在負責運輸,更別說還有其他貨物了。
楊信是如何在南京翻盤的?
不就是武裝起了在南京的那些僱工和莊戶嗎?
他在京城能夠武裝起的人,恐怕也不會比南京少,他真的不需要帶兵,他在北方就有千軍萬馬,話說楊家在南苑還有一個馬場呢,從草原上購買的馬匹牛羊都暫時集中在那裡等待南下。
至於武器……
誰知道他家那一座座倉庫裡,有哪些已經偷偷堆積了無數火槍大炮?
“何至於此呢?”
九千歲哀嘆著。
他這時候也明白孫承宗說的對。
楊信是不是忠心並不重要,就是真的忠臣,到如此實力,又處在一個如此的位置上,那也不能再當忠臣對待了,更何況九千歲其實也隱然覺得,自己這個便宜侄子未必真就是個忠臣。再說就算是個忠臣,那也不是一個很聽話的忠臣,但他是忠心耿耿的,他是真正忠於天啟的,那麼在這種時候的確就像孫承宗所說的了,不能讓天啟的江山有一絲一毫的差池。
楊信的確不能放過來。
就算他沒有異心,也不能把這樣一個有可能對天啟皇位構成威脅的人放進京城。
忠臣,忠臣也不是沒有黃袍加身的可能。
感情?
父子兄弟都不能相信的事情,相信感情也未免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