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拿起一支長槳,或者也叫棹塞給楊信
“撐船去!”
她推了一把說道。
最低等船工,或者也可以說苦力楊信,和那些水手一起撐著長棹,將這艘吃水不過三尺多點的淺船撐到了岸邊停下。黃鎮派出水手上岸,到熟識的飯館買來酒肉,黃英自己動手做了幾條魚,這就算楊信的入夥儀式,但具體幹什麼的黃鎮並沒有說。雖然他這趟就是往京師送一批貨,但很顯然一個奉公守法的商人是不會吸納一個逃犯的。至於他們這次運輸的貨物都是些很普通的東西,主要是一桶桶的菜籽油,在天津已經卸下一部分了,還有少量幹槐花之類『亂』七八糟的雜貨。
這是從河間運過來的。
從河間走玉帶河水路接入會同河也就是大清河,然後過苑家口,繼續順流而下進入三角澱,這時候三角澱是一個巨大的湖泊,整個天津以西全都是。這片現代已經消失的湖泊,承接了整個大清河水系和永定河水系的來水,後者還叫渾河,而且分兩股,一條直接進三角澱,一條在苑家口匯入大清河。最終整個北京以南幾乎半個北直隸的河水,統統匯入三角澱然後在丁字沽進入北運河或者叫白河。這個內河航運體系一直到清苑,覆蓋北到涿州南到正定的廣袤區域,現代人們熟悉的白洋淀也是其中一部分。
但只是一部分。
白洋淀比三角澱小得多。
不過三角澱的繁榮期也就是明末清初這點時間,到麻哥時候因為永定河堤壩修築,使得永定河攜帶的泥沙全部湧入三角澱,最終一點點被泥沙沉積填平了。
但這時候真堪比水泊梁山。
吃飽喝足的楊信充分表現出一個好夥計的素養,不該問的不問,該睡覺的睡覺,話說折騰這一天他也有點疲憊了。
第二天。
“咱們還不走嗎?”
叼著麵餅子的楊信問道。
“莫急,等一等再說!”
黃鎮保持著他那幅老好人的笑容說道。
不過他肯定不是老好人,這傢伙一身肌肉和傷疤,而且一條胳膊看上去要略微粗壯些,這明顯是經常拉硬弓的結果,要說手底下沒人命楊信是不信的。
“還沒吃飽,餓死鬼一樣!”
黃英打了楊信一下說道。
“能吃就能幹,吃飽了才好幹活!”
黃鎮笑笑說道。
說話間下游河道中,一艘看著眼熟的客船緩緩而來,黃鎮立刻招呼一聲,楊信幾個趕緊把船撐向航道。因為這裡漕船數量眾多,原本就不寬的河道被堵成一條水巷,他們和那艘船正好形成交匯。那船艙裡汪家的老管家走了出來,看了看他們,然後笑著向甲板上的黃鎮招呼一聲。
“黃長年,真巧啊!”
老管家說道。
“都管,您先請!”
黃鎮滿臉堆笑地躬身說道。
“咱們正好同行,也好路上互相也有個照應,小四,拿兩盞燈籠給黃長年,把咱們的也打出來!”
老管家說道。
很顯然這就是黃鎮的目的了。
運河上行船沒那麼容易,沿途需要面對很多麻煩,尤其是前面的河西務還有一個鈔關,也就是專門收過路費的,但無論什麼麻煩只要有這兩盞燈籠,基本上就都能擋回去了。這個汪家是汪可受,以兵部左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總督薊遼保定等處軍務,萬曆的親信老臣,連薩爾滸之敗都沒動搖他的地位。北運河這一帶都是天津右衛,尹兒灣除了官倉外,還有就是尹兒灣淺鋪,也就是專門疏浚河道的軍戶,這些統統都在薊遼總督轄區。可以說有這兩盞燈籠,還有老管家這條船開路,這一路上不會有人敢為難黃鎮了。
黃鎮趕緊靠過去,不斷感謝著接過兩盞燈籠。
“這位小兄弟面善啊,昨日為何沒見小兄弟在船上?”
老管家似笑非笑地看著楊信說。
“想來都管年長,見的人多,總有幾個長相相似的,就說晚輩看都管也親切,就好像鄉里一位長者!”
楊信說道。
“啊,這倒有幾分道理,說起來我倒也想起你像誰了,不過那個人臉上的疤是在左邊,但你這個疤是在右邊。況且他身上還有很大一個疤,你這身上倒是滑溜得很,此時再看就一點不像了。下次你要看見一個長得與你有幾分相似,但身上有一個很大的傷疤,而且左臉上也有疤的,一定要記得報官,此人乃在逃兇犯,切記要小心。”
老管家笑道。
“多謝都管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