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後。
“刁民,都是刁民!”
楊信義憤填膺地怒斥身後,而且還啐了口唾沫,而他旁邊的馬車裡張知縣正驚恐地催促著車伕,馬車在劇烈顛簸中直衝洞開的城門,裡面還不時傳來他小妾的尖叫,馬車旁邊幾個家奴騎著馬,帶著各種包裹,還有一個小丫鬟摔倒了哭喊著尋求幫助。
“張縣尊,咱們去哪兒?”
楊信順手抄起她,拎到自己前面,然後問馬車裡的張知縣……
好吧,鄆城被攻陷了。
當然,用攻這個字其實有點過於誇張了。
楊信在徐家莊一頓禍害之後,逃跑的教徒立刻報告徐鴻儒,後者一聽哪還顧得上查證,而且也不可能查證,王家兄弟隔著上千裡呢,信以為真的徐鴻儒當機立斷直接下令起兵。他沒有別的選擇,這一帶是他二十年心血,離開這一帶他根本沒能力建立他的地上極樂世界,那麼只能決死一搏。
而聞香教在這一帶早就建立起完整而且嚴密的體系。
他這個相當於教主的首領一聲令下,各個村莊的教首一傳達,把信徒裡面青壯聚集起來,拿出早就儲備的武器,僅僅半天時間就已經武裝起上萬人,然後趁著官府還沒做防備突襲鄆城。楊信還在縣衙裡勒索土豪劣紳時候,人家的騎兵就已經到了縣城外面,而城裡的教徒早就等待,這邊一到城內就動了手,城門一開啟那就什麼都別扯了。
趕緊跑路吧!
畢竟楊義士還重傷未愈。
再說縣城裡這時候除了幾個捕盜的弓兵也沒別的武裝,總不能把那些衙役武裝起來吧?話說衙役裡面還有一堆信聞香教的呢。
張知縣當機立斷……
“去鉅野!”
他說道。
“張縣尊放心,楊某就是舍了這條命也要保你到鉅野!”
楊信毅然地說道。
“楊義士,下官這一家的『性』命就靠楊義士了,若能逃出生天,願以此妾相贈!”
張縣令指著自己愛妾說道。
後者瞬間不哭了,瞪大眼睛熱切地看著楊信。
“這個,楊某就不好奪人所愛了!”
楊信堅決推辭。
話說這小妾乃是名『妓』出身,花了重金買的,楊義士還是不好收這麼重的禮。
那小妾又哭了起來。
當然,這時候也沒人關心她的感受,這支隊伍連同逃跑的土豪劣紳們,混『亂』地湧出已經淪陷的鄆城,向鉅野方向亡命而逃,馬背上楊信回首,看著夜幕籠罩下鄆城的火光,『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這其實就是他想要的,與其讓聞香教造反一直拖到天啟二年才發生,還不如趁著此時建奴轉向朝鮮,西南奢崇明也還沒造反的空檔,提前把這個毒瘡挑開。
他們的造反是必然。
而且楊信也沒能力改變,他們不是小打小鬧,而是謀劃很多年,做好了充足準備的,徐鴻儒被抓上刑場的時候,曾經感嘆兩百萬信徒居然沒能成就大業,可想而知他們的實力。
這些人在北方傳教幾十年了。
不僅僅是鄆城,鉅野,整個魯西和豫東,還有冀南一帶都是,勢力早就已經成了,早就具備造反的能力了,就是在等合適機會,徐鴻儒這個人不但有野心而且很有頭腦。他不是那種知識水平很低的造反者,他不但用近二十年時間透過傳教發展信徒,而且和各地聞香教首領約定了周密計劃,這樣還是一直隱忍等待,始終沒有『露』出痕跡。
直到原本歷史上的天啟二年,北邊建奴攻陷廣寧南邊安邦彥圍攻貴陽,大明徹底進入內憂外患的兩線作戰,尤其是以鄆城鉅野為中心的冀魯豫交界發生六級大地震……
這場地震範圍很廣。
不僅僅是這一帶,就連濟南都受影響。
不得不說天啟也是多災多難。
而這一連串事件終於讓徐鴻儒感覺萬事俱備。
然後剩下就是他振臂一呼,緊接著整個魯西甚至魯南,冀南徹底糜爛,數以十萬計的聞香教大軍掃『蕩』各地。
同樣無數因地震而破家的災民被裹挾進去。
運河完全被切斷。
內憂外患的大明,不得不面對大動脈被切斷的危局,在原本就已經兩線作戰的艱難局勢下,抽調兵力面對第三個敵人。
但現在他們的時機根本不成熟。
倉促動手的他們不但實力沒有發展到一呼百應的程度,民間也沒有地震製造的大量災民可裹挾,更來不及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