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民夫們毫不猶豫地尋找附近趁手的東西,士兵的刀,火槍,扁擔甚至乾脆砸開車子,用那些組成車子的木頭,一個推車的民夫砸開自己車子的時候,愕然發現他居然推了一車手雷。一個投降計程車兵立刻教了他們如何使用這東西,然後就是那些民夫興奮地分發手雷,一人揣一截火繩準備了,而宋乞則叫過那名士兵,讓他教會了自己裝填子彈。
在一片混『亂』之後,上千民夫就這樣以木棒為主武裝起來並衝向最近的臨溪。
這時候吳養春等人也剛到,臨溪本地幾個士紳還在驚慌地蒐羅人手時候,宋乞的民夫大軍就到了。
而且數目急劇增加。
這段時間徽州各地百姓早就明白了局勢,叢山關雖然打得頑強,但同樣死傷慘重,只不過是在硬撐,進攻的靖難軍後面可是戰無不勝的瀛國公,可以說叢山關被攻破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只不過沒有帶頭,都不敢動手而已,如今宋乞這些人動手了,那臨溪當地佃戶奴僕們,當然不會傻到什麼都不做,他到達臨溪時候就已經是兩千多人了,不少佃戶們直接就是砸斷鋤頭當長矛。
而那些士紳拼湊的家丁……
家丁們倒戈了。
他們能匆忙拼湊的無非就是些家奴而已,而進攻的多數是奴僕,這些家奴怎麼可能抵抗。
不倒戈才見鬼呢!
然後宋乞的大軍就這樣瞬間攻下了臨溪……
吳養春等人依然跑了。
他們實際上沒敢停留,到了臨溪喘口氣就接著跑路,不跑回歙縣縣城或者說徽州府城,他們是不能保證安全的,他們最怕的就是這種事情,所以必須趕緊調動軍隊鎮壓。
不過也很麻煩。
因為根本沒有軍隊可以調動。
能打的都在叢山關,雖然理論上光一個徽州就得幾十萬青壯,但這些青壯可不敢武裝,能信得過的只有那些真正的近支,但這樣的人總共才能蒐羅多少?不僅僅是徽州,整個江南士紳都面對這種尷尬情況,理論上他們有幾百萬青壯可以武裝,但可惜武裝起來後百分之九十會倒戈,可以保證不倒戈的,不說鳳『毛』麟角,也可以說少的可憐。
而這少的可憐裡面,很大一部分還是身份尊崇,不可能上戰場當炮灰的。
他們真得很難啊!
吳養春等人逃跑了,臨溪本地士紳倒黴了。
“拖出來,把他拖出來!”
一個亢奮的奴僕頭上帶著主人的忠靖冠,身上穿著主人的錦袍,不過腳上還是爛草鞋,頗有些搞笑地揮舞著一把刀。
在他身後是一個老鄉賢。
只不過平日高高在上的老鄉賢此刻哆哆嗦嗦恍如瘟雞,而且身上的華貴服裝都扒了,就穿一身貼身衣服在雨中溼透,顯出乾癟的身體,看著就像一把快要朽爛的枯柴。他在兩旁那些歡樂的佃戶農奴推搡中走出,低著頭手裡拿著一個銅鑼,脖子上還拴著一根繩子被前面的奴僕牽制……
“快喊!”
一個奴僕喝道。
“鄉親們,咱們鄉里鄉親……”
老鄉賢陪著笑臉說道。
“鄉里鄉親,你當初拿鞭子抽我時候怎麼不說鄉里鄉親?”
一個佃戶喝道。
“他還拿錐子扎我!”
一個奴僕喊道。
緊接著他也拿出一個錐子衝上前。
老鄉賢嚇得急忙躲閃。
但旁邊幾個佃戶和奴僕立刻抓住了他,緊接著錐子紮在他胳膊上,疼得他慘叫一聲……
“疼嗎?”
那奴僕喝道。
“疼,疼……”
老鄉賢哭著說道。
“你當初扎我時候也這樣疼!”
那奴僕吼道。
“扎他,接著扎他!”
四周一片吼聲。
不過那奴僕並沒有繼續,而是抱著頭蹲在那裡哭,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周圍一陣沉默,那老鄉賢尷尬地低著頭。
“快喊!”
突然一個佃戶甩著鞭子喝道。
老鄉賢還在猶豫,緊接著那鞭子落在了他背上,他疼得立刻又慘叫一聲,這下子他老實了,用畏懼的目光看著旁邊執鞭的佃戶,然後一臉屈辱地敲了一下銅鑼……
“做主人的,切不可像我一樣刻薄啊!”
他喊道。
兩旁一片歡樂的喊聲。
“繼續喊,不停喊,讓鄉親們都看到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