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熱,天又黑的晚,許多人家都是直到黑的看不見東西了,才肯點上油燈。
孟匠村村西頭的老鄭頭家中,卻早早的點上了油燈。
燈芯撥的錚亮,油燈旁坐著兩個人在偶偶低語。
“文靜,你可看真切了,那新來的周什麼來著.....”說話的是老鄭頭的媳婦。
“周念念。”李文靜低聲細語的提醒。
老鄭媳婦點點頭:“對,對,周念念,就是這名字,要說這城裡人起名也不咋滴啊,念念,這名字還不如我們家春生的名字好聽呢。”
春生是老鄭兩口子的兒子。
“咳,咳,咳。”角落裡響起兩聲乾咳,“說重點。”
老鄭一臉不悅的皺眉看著自家婆娘,沒文化就是沒文化,說事情永遠都抓不住重點。
老鄭媳婦縮了下脖子,往前傾了下身子,隨即又眉飛色舞的問:“你說那周念念真的帶了許多金銀首飾還有錢?”
李文靜一臉篤定的點頭:“乾孃,我看的真真的。”
她說著,眼底散發出晶亮的光來,身子下意識的往前傾了過去,壓低了聲音道:“我看到一副金鐲子,兩副銀鐲子,還有耳環什麼的,另外還有一沓子錢,雖然沒數,但看起來怎麼也得有一兩百的樣子吧。”
咕咚,老鄭媳婦情不自禁的嚥了下口水:“一兩百?還有金鐲子,銀鐲子,我的乖乖啊,這,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身上竟敢帶那麼些錢?”
“嘖嘖,這京城當官的就是有錢啊。”
老鄭媳婦唸叨完,眼睛更亮了,我地乖乖呦,她這輩子都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呢。
這要是文靜丫頭的計策管用,那以後這些東西不就成了她的嗎?
一想到這兒,老鄭媳婦的心跳的都快竄出來了。
有了這些的錢的話,他們一家人以後吃穿可就不用愁了。
“春生他爹,你也說說話吧。”老鄭媳婦一臉期盼的看向老鄭。
他們家可是老鄭說了算,別看她平日嗓門大,關鍵時刻還得老頭子拿主意,她可不敢擅自拿主意。
老鄭輕輕嗑了下手上的旱菸,放在高胖的鼻子下輕輕嗅覺了下,才開口道:“小姑娘家家的,從京城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容易,不過想吃口熱飯,咱能幫的地方就幫著點。”
說罷,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的進裡屋去了。
李文靜望了一眼他肥胖的背影,不由暗自撇了下嘴。
來孟匠大隊快兩年了,她早就摸透了老鄭這兩口子的性格與心思。
老鄭媳婦貪婪膽小,老鄭吝嗇虛偽,偏偏卻還要頂著一副善良熱情的虛偽面孔。
比如此刻,聽她說了周念念的家當後,恐怕老鄭兩口子一個比一個心動,卻還虛偽的說周念念一個小姑娘不容易。
老鄭媳婦見自家當家的同意了,忙喜滋滋的拉著李文靜的手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文靜,你每天晚下工半個小時,然後幫著那周念念去食堂打飯。”
宿舍裡的周念念發了會呆,起身也開始收拾她的家當。
她睡的床後邊有一個破舊的小木頭櫃子,上面掛著一個小巧的鎖頭,周念念將房門從裡面插上,然後從身上摸出一把鑰匙,開啟鎖,從櫃子裡抱出一個不大的行李包。
開啟行禮包,裡面有一個五六寸大的小木盒子,盒子上沒有鎖,輕輕一下就開啟了。
盒子裡七零八散的放著五六個金銀首飾,還有一沓厚厚的錢票,大概是匆忙塞進來的,錢票有些散亂。
周念念眼圈微紅的將東西都倒在了床上,抹了把眼淚,開始整理。
家裡出事突然,早上宣佈了罷免父母一切職務,下鄉去勞動改造,父母剛回到家,還未來得及和她交代清楚,革委會的人就帶人來抄家了。
這些東西是媽媽放到了極為隱秘的地方,才沒有被人翻去,父母被送下鄉前,她媽媽匆忙的將東西塞到了她的包裡。
一想到這裡,周念念就忍不住掉下淚來。
父母從小就對她嬌生慣養,即便到了這種緊要的關頭,父母,兩個哥哥,還有她都要下鄉接受改造,父母還是毫不猶豫的將家裡僅剩的東西給了她。
“你哥哥是男孩子,吃點苦不要緊,你從小嬌生慣養的,有這些東西傍身,到了鄉下也能少受點苦。”這是臨別之際,媽媽摟著她低聲交代的。
周念念閉了閉眼,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媽媽只想著有這些東西能讓她少受點苦,卻沒想到她根本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