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林善坐在主控室神遊。

此刻離開使徒星系不知多遠，但他最好的朋友和唯一的子嗣血脈，依舊在人族。

很早以前，林善就去找過黃六，黃六聽到林善要邀請他一起走，雖然有些心動，但最終還是拒絕了。

倒不是放不下夜族，而是放不下他的姐姐，黃六雖然不知道他姐姐在哪，但肯定是在人圈內，他如果走了，姐姐回來就找不到他了。

聽到黃六的回答，林善也沒有再說什麼，他雖然沒辦法理解這種姐弟親情，但他尊重黃六的選擇。

林善不是沒想過，只帶著林長生一起走，他很明白，林長生大機率不會跟他一起走，哪怕他表明身份。

林長生從小被黃六和塗山安旎撫養長大，這兩人對他的愛一點也不少。

林善曾觀察林長生很久，林長生的性格和他的差異很大，大機率是黃六的影響，卻也有許多共同點。

他們都並不是忘恩負義之人，雖然不一定能做到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但一定是有恩必報。

林善知道，想讓林長生撇下養父養母和自己離開，是不可能的，除非用強，但這並沒有意義。

想到這裡，林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陣空蕩，他對許多人有過恩情，但這世間又有多少人有恩於他？

別說是恩情，就連和他有直接聯絡的人都非常少......

視線透過厚厚的玻璃，只能看到無數的流光在快速的往後方延展。

飛船跨過數片大域，終於抵達那命運煙霧的盡頭。

“灰霧宇宙...還真是無奇不有，如果不是有準確的座標，根本不可能找到這裡...”林善見到星艦外的景色也是有些驚訝。

林善目不暇接，透過星艦望向外面那一幕幕宛如夢境的壯麗景象，一個連最狂野的想象力都難以描繪的地方，此刻卻真實地展現在他的眼前。

這裡，宇宙的背景並非深邃的黑暗，而是被淡雅的灰光籠罩，像是黎明前的天際，溫柔而又充滿神秘。

在他眼前，五彩斑斕的珊瑚如同無根的植物，在虛空中自由生長，它們的顏色比任何調色盤都豐富，紅得熱烈，藍得深沉，綠得生機勃勃，珊瑚間，色彩各異的魚兒在虛空中暢快地遊弋，如同宇宙的精靈，它們的身軀在光霧的映襯下，彷彿塗了一層神秘的熒光，熠熠生輝。

然而，在這生機勃勃的景象之中，一具巨大的黑色屍體靜靜地橫亙於星空，像是一尊歷經滄桑的神只，它的存在彷彿是對這片爛漫生命的挑釁。

仔細看就會發現這是一具天使的屍體，只不過，和普通天使不一樣，這天使屍體的主色調，是黑色。

天使屍體的體態雄偉，卻不再有生命的氣息，它那猶如恆星般的巨大頭顱和漆黑如深淵的身軀，散發著深邃的寂靜，最為震撼的是它那十六對半腐爛的翅膀，它們曾是承載光明與飛翔的象徵，現在卻像是被時間侵蝕的歷史遺蹟，敘述著無聲的輝煌與衰敗。

但即使如此，這具天使的屍體依然散發出一種無法言喻的威嚴。

天使屍體的周圍，生命仍舊在綻放，珊瑚群絢爛奪目，魚兒遊動自如，天使的死寂與周遭生命的蓬勃形成了強烈的對照，生與死，在這一刻，竟然如此和諧地共存。

林善靜靜目睹眼下這生命與死亡共同編織的宇宙篇章。

“哦，死了啊，這傢伙，至少也是序列2層次的神靈...”趙小安坐在林善旁邊，見到眼前景象，感慨道，“在這無盡的宇宙之中，生與死並不是對立的，它們相互依存，相互映襯。”

“死可以是生，生也可以是死。”

“嗯...這種現象，地球上就有，好像是叫鯨落。”林善緩緩點頭，這一刻是真的有些感覺生與死的界限，很模糊。

“生命層次到序列2，死後肉身便會不朽不滅，與天地同壽，屍體會遺澤後代，甚至是萬物眾生，你把裝人族的手環放在神屍附近，有些人運氣好，會覺醒和天使有關的天賦，這便是遺澤。”

“嗯...”林善取下手環，將其拋在神屍上方，“先放著吧，我們或許不會待太長時間。”

說著，林善將星艦也收得起來，向黑天使的頭部飛去。

只數十秒時間，林善穿過密集的珊瑚群，抵達天使屍體的眉心部位，在這裡，天使族重新建立了她們的家園。

林善的目光在這下方遊走，環繞在眉心周圍的，是一系列由光輝石築成的小屋。

屋頂上，種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