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得勇敢一次。
第二天,她帶著濃濃的黑眼圈,走向了白賢。
白賢往旁邊退了幾步,顧紜就喊住了他:“喂。”
一句“喂”,好像把這段時間所有的交情都抹去了,他不再是“石頭”,而是洪門的走狗。
白賢的心似被什麼紮了下,他抬眸看向了她。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九爺談,你能幫我約到他嗎?”顧紜問,“挺緊急的。”
白賢愣了下。
顧紜又問:“其實你也替九爺做事,對吧?”
白賢沒否認。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好,我去通知。”
顧紜是司玉藻的小姨,她找張辛眉有很多種可能,但白賢就是很不安。
那種濃烈的不安,就像在他的頭頂懸了一把刀。
等顧紜下午下班的時候,白賢主動上前答話:“九爺已經來了,你過街,那邊有家咖啡店。”
顧紜點點頭。
她進了咖啡店,又被領向了後門,最終七拐八拐,還是白賢接她。
這次,他開了一輛車,應該是張辛眉準備好的。
顧紜上了車,看到車窗上掛了黑漆漆的簾幔,幾乎沒有一點光。
白賢開車,車子往一條弄堂裡開去,最後停在一片漆黑裡。
顧紜的眼睛,很慢才適應了光線。
張辛眉問她:“你有事?”
“這是那份檔案,我一直用油紙包好,藏在自己辦公室的花盆土裡。”顧紜道。
車廂裡靜了下。
大家的眼睛都適應了光線,外面略微淺淡的城市霓虹,從前擋風玻璃傳進來,張辛眉的表情有點震驚。
他把檔案接了過來。
點燃了火柴,藉助一點光,張辛眉看清楚了檔案,且隨手點燃了。
是洪門查到了的東西,也是他要找的。
“我就知道,你們顧家的女人都不是善茬。”張辛眉感嘆說,“洪門沒把你當回事,只翻了你家,沒翻你們辦公室,他們都小瞧了你。”
洪門的人,只是防止萬一,其實根本不相信她偷了東西。
他們覺得,這麼個文靜內秀的姑娘,怎麼敢?
只有張辛眉瞭解顧家的女人。
他從未放鬆過對她們的警惕。
“你會殺我滅口嗎?”顧紜問他。
白賢的手,用力握住了方向盤。
張辛眉沉默了很久。
車廂裡開了半扇窗戶,可燒過紙的味道經久不散。
張辛眉約莫過了兩分鐘,才說:“你會亂說嗎?”
“我不會。”顧紜道。
“那好,我相信你。你要記住,在上海灘,得罪我比得罪誰都可怕,別做多餘的事。玉藻一直很關心你,這是為了玉藻,你明白?”張辛眉的聲音很冷。
雖然並不嚴厲,卻叫人毛骨悚然。
顧紜點點頭。
張辛眉嘆了口氣,問她:“你要什麼回報?”
顧紜沉默了下。
她心裡的話,就在嘴邊,可她莫名說不出口。
她幾乎懷疑自己要哭。
然而她沒有。
她只是頓了下,然後聲音清清楚楚說出了自己的要求:“您能不能跟洪門活動一下,別再派人跟著我了?”
白賢在這一刻,聽到了利刃劃破空氣,懸在他頭上的刀,一下子將他劈成了兩半。噩夢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