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洞庭湖的水匪大當家的潘山站在自己的坐船甲板之上,凝視著遠方這一場讓人目馳神眩的激鬥,看起來,比站在他身邊的那個鄭文昌的使者還要緊張,這個人神態輕鬆之極,似乎勝利唾手可得。
雙方戰船數量差不多,戰兵人數差不多,潘山本來認為這會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大惡鬥,誰勝誰負,只在兩可之間,但交戰不過小半個時辰,情形居然就清晰了起來。
昔日的洞庭湖勢力最為強悍的龐文所部,竟然節節敗退。
眼看著龐文的戰船一艘艘的被鄭文昌所部佔領,眼看著一面面屬於鄭文昌的飛魚旗升起,潘山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轉頭瞅了一眼身邊的使者
是了,船差不多,人也差不多,但人員的戰鬥素質,裝備,差距太大。直到此刻,他才回過味來,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有一股與他們這種人截然不同的味道。
那是官兵的味道。
當匪當久了,當真是可以輕而易舉的分辯出軍人和匪徒的氣質上的截然不同的。
此刻站在自己身邊的這位使者,站得筆直,一手微微握拳,一手扶著腰間的刀柄,渾身上下流露出來的那種肅然,在水匪們的身上是絕對看不到的。
“兄弟貴姓?”潘山再次拱手,問道。
使者轉過頭來,看著潘山,咧嘴一笑,“某家姓燕,燕二十八。”
燕二十八,這個名字太怪了一些,潘山一滯,但旋即又恢復正常。“潘兄弟,你們到底是誰?”
燕二十八大笑了起來。
“潘大當家為何有此一問?”
潘山深吸了一口氣,道:“鄭文昌大當家的,是三年前突然崛起的,三年之前,東洞庭的大當家的是許鶴,許鶴死在一場火併當中,鄭文昌正是在許鶴死後才崛起的,可以我知道的訊息,東洞庭本來是沒有鄭文昌這號人物的。他是外來的,您也是外來的。”
“潘大當家的聰明!”燕二十八微笑道:“我們的確是外頭來的。”
“軍隊?”潘山聲音有些顫抖。“你們是屬於哪裡的?肯定不是錢家的,錢家已經完蛋了,是荊湖丁家的,還是大梁朱家的?”
燕二十八身體前傾,逼視著潘山,笑道:“潘大當家的,這你可猜錯了。”
潘山有些茫然,正想再問,燕二十八卻突然指向前方,笑道:“看,我們鄭大當家的殺上龐文的戰船了!看起來,戰事要結束了。”
潘山身體一震,霍然轉頭,看向前方,兩艘塊頭比普通戰船要大得多的船彼此糾纏在一起,而在兩艘船的主桅之上,一面碩大的飛魚旗和水蛇旗正自迎風招展,正是鄭文昌與龐文兩人的座船。
首領對決!
像這樣的大火併,一旦一方首領失敗,整個戰鬥,也就基本上宣告結束了。
潘山沒有了繼續問話的興趣,死死地盯著遠方兩艘絞纏在一起的大船。
龐文此刻已經有些慌了。
戰鬥的過程遠遠地超出了他的想象,對方裝備之精良,鬥志之昂揚遠遠不是他的部下能比的,相比起他的部下,對面似乎對於如何殺人有著更豐富的經驗,雙方對戰短短的時間裡,自己這一方,已經被打得潰不成軍。
殺死鄭文昌,已經是他最後的選擇,最後的生路。
兩艘船緊緊地靠在一起,第一波接觸,便被對方以弩擊殺了數十名水兵,這讓龐文痛徹心菲。對方居然有這麼多的弩弓。
他不是弄不到弩,只是弩弓太貴了,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必要。
可是世上沒有什麼後悔藥可吃。
他看到兩邊的水兵絞殺到了一起,他看到了對方被砍破的罩袍之下露出的黑色的甲冑,他看到了自己最為精銳的心腹衛隊被對方砍瓜切菜一般地剁死在船上。
他鼓聲最後的餘勇,向著鄭文昌殺去。
身為洞庭湖曾經最大的水匪頭目,他的一身功夫自然是過人的。
兩刀相交,火星四濺,鄭文昌踉蹌著倒退了好幾步,心中卻是微凜,眼前這個傢伙一身武力,顯然要比自己高明不少。
不過無所謂,這是戰爭,並不是江湖較技,面子啥的,對於他來說,根本無所謂,一聲招呼之下,已經在船上佔據了絕對優勢的部下,瞬間便聚集了好幾個人過來,大家夥兒操起刀子,一起砍了過去。
“不要臉!”龐文左擋右架,傾刻之間便已經是險象環生。
鄭文昌大笑:“龐大當家的,你以為這是在過家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