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拿出一根香菸,卻並沒有點燃。
他將香菸放在鼻子下輕嗅著,他說:
“我很早就意識到了,那些災難...”
“新聞上的那些,或者你們不知道的,但卻真正發生過的那些,那些災難,都和我有或多或少的關聯...”
“你信神嗎?神父。”
梅林的這個問題讓保羅神父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嚴重懷疑梅林是不是喝多了,居然在教堂裡,問一個擔任神父幾十年的人是不是信神。
但看著梅林那雙認真的眼睛,神父意識到,梅林的這個問題別有深意。
他思考了片刻,然後說:
“當然,我信神,”
“但我不會把一切都推在我的神身上,信仰是我自己的事情,就如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
“我感謝神給我生命,但我也知道,我的人生需要自己過,不管是快樂還是痛苦,那些都需要我自己來承擔。”
“嗯,很理智。”
梅林點了點頭,他指著天空,他說:
“我的煩惱就來自於居住於天空之上的神...”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神父,得了吧,別裝了,我們認識快20年了,我不信你感覺不到我的異常...”
梅林伸出手指,一抹暗紅色的弧光烈焰在他之間迸發出來。
他身邊的保羅神父那捎帶詫異的表情變化了一下,幾秒鐘之後,神父咳嗽了一聲。
他緩了緩心神,對梅林說:
“好吧,你繼續說,那些‘神’把你怎麼了?”
“他們啊,他們在玩一場遊戲。”
梅林用平靜的語氣說:
“遊戲總要有棋子,總要有賭注,這個世界就是他們的棋盤,而棋子只有一個...”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神父,我可不是在吹牛。”
梅林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對神父說:
“這場災難,這些混亂,那些過往,他們用一次次的挑戰塑造一個命運,他們玩的不亦樂乎,卻又毫不在意命運之子的感受。”
“而現在,那命運走入分叉口了。”
“選擇...選擇帶來結果,但所有的選擇裡,並沒有一個讓我滿意的結果,所以我在想著...是不是要做出我自己的選擇。”
“我是不是要,反抗一下?”
神父皺著眉頭聽完了梅林的話,說真的,梅林說的內容在他看來有些匪夷所思。
老神父思考了好幾秒鐘,他對梅林說:
“我無法回答你,因為如果這個選擇真的這麼重要,我覺得我不該影響你。”
“好吧。”
梅林嘆了口氣,他說:
“那你就當個傾聽者吧。”
“我現在在想,在我之前的人生裡,當我每一次選擇接受任務,我曾是否選擇過拒絕嗎?我是否有過拒絕的權力?”
“我有曾靜下來想過,或者問過自己,究竟是誰,出於什麼目的,讓我做這做那...”
梅林看著自己張開的手,看著那白淨的手指。
他甚至能嗅到手指中散發的血腥味,濃重的,淹沒一切的...
他對神父說:
“現在我仔細想了想,我明白了,我為我的上司,或者說曾經的‘朋友們’,我為這個世界做的每一件事,都讓這個世界距離動盪不安更進一步...”
“那不是我認為的...和平,秩序,美好,那不是。”
“那只是我背後的影子植入我腦中的幻象...”
“那是一個虛妄的玩意,它從不曾藉由我的手出現過。我越是努力,我就越陷入其中,就像是在追逐著永不可及的太陽。”
梅林身邊的老神父安靜的聽著。
他已經明白,梅林出現在這裡需要的並不是為了尋找答案。
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聽者。
保羅神父對梅林的感官不錯,他們相識快20年了,梅林是他的朋友。
而不管梅林要做什麼,神父覺得自己可能都幫不上忙。
但他最少可以在這裡聽梅林說完內心的煩惱與糾結,能讓梅林以更平靜的心態去面臨即將發生的一切。
作為朋友,他只能做到這些了。
“城裡那些壞蛋,那些惡棍,以及他們背後的主子,他們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