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特勒感覺自己做了個夢。
一個充斥著痛苦的夢。
混沌而無序的記憶在他腦海裡翻滾著,就像是沉入深海,在飄蕩的水流之上,只能看到一抹混亂的微弱光芒。就像是被凍僵的人,無所適從的失重感纏繞在他的靈魂上,在逐漸窒息的麻痺中,快速的墜入最黑暗的深淵裡。
他想要呼救,卻無法喊出來。
他想要掙扎,卻無法挪動哪怕一根手指。
他只能任由那種黑暗的力量纏繞在他身上,那種如毒蛇面板一樣滑膩的陰冷,一點一點的在他脖子上收緊。
這是個噩夢。
一個很可能不會有終點的噩夢。
他的記憶停留在自己喝下那個帶著烏鴉面具的巫師給他的藥劑的時刻,他只記得有一股無法忍耐的痛苦加身。
也許是實驗失敗了,也許他已經死了,也許,這裡就是地獄。
一個只屬於背叛者和惡人的地獄。
也許這就是他應得的懲罰,他過去做的那些事情,那些罪惡,就像是崩塌的山脈一樣,躲不開,逃不掉,這就是審判
“嗨。”
下一刻,加特勒突然感覺到一雙冰冷的手拍在自己臉上,那種來自物質世界的清晰觸感,就像是一個指引靈魂迴歸的燈塔,在他面前驟然點亮。
就像是回家的呼喚,加特勒努力的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睜開眼睛,在模模糊糊之間,他看到了站在他眼前,正端著一杯水,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的梅林。
“你還好吧,約翰?”
梅林看著眼前的老牛仔,他說:
“你剛才在大喊大叫是做噩夢了嗎?”
“水!”
加特勒幾乎是下意識的一把奪過梅林手中的水杯,將那一杯清涼的水一口飲盡。
那冰冷的液體流過乾涸的喉管,就像是滋潤了乾涸地面的大雨一樣,讓他發出了一聲舒適的呻吟,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感覺喝水也是一種難得的奢侈。
“再來一杯!”
他抬起頭,將杯子遞給梅林,而後者這抱著雙臂,一臉玩味的看著他:
“想喝水就自己去倒,加特勒,水壺就在旁邊。你又不是虛弱的病人,我為什麼要照顧你?”
“我”
加特勒本能的想要反駁,但下一刻,他就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常。
他伸手摸向後腰,在左邊腎臟的方向,那原本鑲嵌於血肉之中的金屬維生儀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真實的血肉。
有溫度,有觸感,輕輕按壓的時候,神經會將那種陌生的壓迫感,傳到他的腦海裡。
那在十幾年前留下的致命舊傷,復原了。
“試驗成功了?”
過了好幾分鐘,加特勒才抬起頭,他眼中閃耀著一抹不及掩飾的狂喜,他看著梅林:
“那些巫師,把我救活了?”
“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梅林從床邊拿過一面鏡子,遞給加特勒,他說:
“我的巫師朋友說了,你的意志很堅定,你的運氣也不錯,突變試驗在你身上取得了難以置信的優良效果。但我之前應該告訴過你,這實驗是有一些後遺症的。”
“嗯,我記得。”
加特勒接過鏡子,他滿不在意的將鏡子放在眼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裡倒映出的,還是他那張臉,突變試驗給他重塑了軀體,似乎讓他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現在看上去就像是個剛剛30歲的人。
但這張臉上,卻有了一個明顯的,無法被忽略的變化。
他的眼睛。
那原本棕灰色的眼睛,變成了黃色的眼瞳,在眼眸中有一條細細的瞳孔,就和貓的眼睛一樣。加特勒還發現,伴隨著梅林的移動,在光線的變化下,自己的瞳孔還還在放大和縮小,就像是真正的貓一樣。
“呃,有些怪怪的。”
加特勒倒是不在意自己的變化。
他是從地獄裡爬出過一次的人,對他而言,生命的存在本身,並不會因為這些小小的變化就改變其本質。健康的生命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他從床上坐起來,活動著身體,感受著身體裡傳來的那股爆炸性的力量。他握緊拳頭,如體操運動員在熱身一樣,活動著身體的每一個關節,那些從他身體裡發出的,咔咔作響的聲音,似乎代表著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暢快的活動筋骨了。
“很棒。”
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