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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非和成至谷南下,外人並不知曉。全國電影界仍在觀望,等著田領導如何破冰。
休息了一晚,許老師次日醒來,不慌不忙的吃過早飯,挎上相機出去掃街——今天上午是成至谷的時間,下午自己才會出場。
酒店在南京路,南京路大名鼎鼎,百樂門、和平飯店、靜安寺全在這。
他隨便走了走,就瞧見一處門臉,一種很復古的洋氣,上寫“大光明電影院”。
早晨並無觀眾,大門敞開,沒有其他影院的木板海報,而是貼在裡面的牆壁上。一個年歲不小的男子坐在門口,無聊張望。
許非買了包煙過去。
“老先生早啊!”
“……”
男子狐疑的看了看他,“你是做什麼的?”
“沒事,我就對這電影院挺好奇,想打聽打聽,您瞭解麼?”
男子瞧那相機,接過煙點上,道:“問吧,我在這三十年了。”
“喲,那您今年貴庚啊?”
“再有兩年退休了。”
“您是放映員?”
“做過,放映、跑片都幹,主要是跑片。”
過去複製少,經常幾家影院用一個複製,每家都有1到2名跑片員。這家放完,馬上送到下一家。
有些大火的電影,甚至一卷放完,就得立即送過去,一部電影得送個四五趟。
“以前放《少林寺》的時候,我一個月蹬壞一輛腳踏車。大家愛看,我們跑著也帶勁。現在不行嘍,晚點送去也沒事,反正沒人看。”
幾根菸抽下去,男人明顯愛說,道:“瞧你歲數小,可能不知道。以前我們真火過,經常去農村放電影,各村兒排著隊請,鰣魚一上,都是五六斤一條。
每月光補助就十塊錢,那會工資才十幾塊。”
“喲,這麼說魔都您可太熟了。”
“差不多吧。”
“那現在本地有幾家影院?”
“呃……”
男人掰著指頭算,“主要放映單位有二十八家,俱樂部那些不算啊,最大的就是我們家。”
他往後一指,特自豪,“當年梅蘭芳剪綵,開幕放的是米高梅片,服務員都是白俄女郎。全上海灘就大光明有冷氣,1554個座位,那叫遠東第一。”
“現在差了……”
“誰說差了!大光明照樣是第一,一看你就是外地人,你問問旁邊的姑娘小夥子,能來這看場電影,那是有面子的事兒!”
男人有點生氣,問:“你到底幹什麼的,是不是記者?”
“我啊,我也拍電影的,特意過來瞻仰瞻仰,您別動氣。”
“喲?你拍電影的!”
老頭頓時又樂了,道:“好,好!小子努力,等你片子在這放了,我一定給你準時送到。
我說話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