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螳螂們不會承認自己才是那隻螳螂的
“知道當斜陽低垂的時候什麼最大嗎?”
楊信說道。
“瀛國公請賜教。”
常胤緒笑容僵硬地說道。
“影子啊!
當然是影子了!
正午的陽光下,影子就那麼點,但當日薄西山的時候,那影子一下子就拉長了許多,這時候哪怕就是一隻螳螂,看著自己的影子,也會以為自己是一隻強大的霸王龍。
可惜,螳螂終究是螳螂!
影子就算再長,那也不過是日落前的虛幻。”
楊信說道。
說完他將目光轉向了對面。
他此刻站在內秦淮河南岸,而對面就是夫子廟,在廟前的廣場上,聚集著此刻南京城裡幾乎所有遺老遺少們,官員,鄉宦,國子監生員,本地秀才,總之完全稱得上群賢匯聚。而他們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就是趴在那裡哭,也不用念什麼祭文『吟』什麼詩,就是在那裡單純的哭,不過這次不是為了向他示威而哭的,他們也知道示威沒用,所以這次是真心在哭泣。
發自內心的痛苦和悲傷。
畢竟家裡的地都被這個『奸』賊給搶走了。
這些遺老遺少們此刻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啊!
他們抱著孔夫子的牌位,抱著大明曆代皇帝的牌位,一下子數千人痛哭的場面何其壯觀,還有不少都哭得暈了過去
“瀛國公此言倒是有些意思,只是不知那霸王龍為何物?”
常胤緒說道。
“霸王龍?我就是霸王龍!”
楊信說道。
說完他抄起了身邊的大喇叭,然後放到了嘴邊
常胤緒突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庶民們,拿起你們的棍子,讓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傢伙,讓這些曾經奴役你們,欺壓你們,榨乾你們最後一滴血汗,還把你們像野草般世代踐踏在腳下的傢伙們見識一下你們的力量。去用你們手中的棍子,打斷他們的腿,打碎他們的骨頭,打碎屬於他們的舊世界,讓他們的慘叫聲,為屬於你們的新世界降臨吹響震天的號角!”
楊信抽瘋一樣吼叫著。
然後下一刻無數拎著小板子,也就是笞刑用的『毛』竹片的青壯,從兩旁的街巷蜂擁而出,瞬間淹沒了那些遺老遺少
“看,這才是霸王龍!”
楊信轉頭對常胤緒說道。
後者瞠目結舌地看著對面,看著那些在竹板暴打中慘叫的遺老遺少們。
而在他們的慘叫聲中,楊慶完成了他掀桌子的最後一步,因為這些被狂毆的遺老遺少們裡面,還有此刻南京的絕大多數地方官員,
應天府尹在裡面。
江寧和上元兩個縣的知縣也在裡面。
甚至就連南京六部,都察院,各寺,總之所有衙門,還留在城裡的主要官員也都在裡面,在被打得血頭血臉之後,這些理論上依然管理著這座城市的官員們統統被逮捕候罪。
不是治罪。
楊都督是忠臣,得按照程式來。
他們身為南京的官員,受大明皇帝所託為他管理這座城市,但面對逆黨的進攻,卻坐視那些勳貴開城迎降背叛皇帝陛下,雖然不能說同謀,但這個失職也是少不了的,所以統統滾到一邊去待罪吧!然後楊都督擔負起原本他們的責任,為了更好的整合力量保衛這座城市,他不得不進行一些改革。
在南京城內打破舊的兩縣制重新劃區,就按照過去的五城制劃五區,戶籍上也不再有限制
過去南京城的戶籍很繁瑣。
本地民籍,匠戶,尤其這個的數量極多,朱元璋是傳統思路,匠戶分割槽居住,每行都在自己的坊,南京城內手工業十八坊。
還有軍戶。
還有商戶的聚居區。
在他那時候的確井然有序,但到現在兩百多年過去早一塌糊塗了,大量流民湧入這座城市,早已經沖垮過去的秩序,而民間工商業的極度發達,讓坊的界線名存實亡,此前也一直在不斷地改革,一直改到現在開始實行保甲制。
但原本的坊也沒取消。
想要真正建立有效行政體系,而且還是軍政合一的,那就必須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區對應軍,一個區組建一個民兵軍,區以下把舊的坊也罷,字鋪也罷,保甲也罷,統統都推了。然後從縣衙拿出圖來,也就是縣衙戶籍冊裡的原始檔案,大明的戶籍管理就是畫地圖,多少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