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對騎兵並不遠。
轉眼加速到時速超過三十的騎兵如牆而至。
然後更多舉子受不了選擇逃跑。
這已經算勇敢了,畢竟就是真正士兵,在這種情況下,面對這樣的騎牆也很難保證不逃跑。
很快相距五十米。
這時候剩下的已經不足一百。
騎兵還是沒有減速,萬元吉等人也沒有逃跑,他們盤腿坐在那裡恍如一群等待最終命運的殉道者,眼看著騎牆的迅速接近。
轉眼間相距不足十丈。
五十支長矛在騎牆前方端平,矛刃反『射』冬日的陽光,這些長矛全是刺穿過建奴身體的,此刻它們恍如在釋放著殺氣。同樣狂奔的戰馬在它們的主人催動下,在這條石板鋪出的著名街道踏出雷鳴般的響聲,甚至能看到蹄鐵在石頭上踏出的火星。
突然間剩下總共八十名舉子中一個人站起,然後大吼一聲,直衝向了孫守法。
驀然間一個身影騰空而起。
伴隨一片驚叫聲,就在孫守法的戰馬幾乎撞上他的瞬間,這個身影落在他身旁,帶著他猛然轉身,孫守法立刻帶住馬,但那戰馬依然狠狠撞上這人後背,推著他們不斷向前。
五十騎同時帶住戰馬。
整個騎牆在石板上擦著火星,帶著刺耳的摩擦聲,推著他們在慣『性』下向前。
然後停下了。
最近的一支長矛距離萬元吉不足一丈,他完全眼看著這東西刺向自己的胸前,甚至都本能般發出尖叫,但他終究還是沒跑,而就在同時這八十名舉子中,卻有超過一半在尖叫著爬起逃跑。而後面的新兵因為早就已經拉開一定距離,雖然因為突然的停下造成一定混『亂』,但好在也都停住,也有人猝不及防栽倒,整個承天門前立刻一片人喊馬嘶。
只有那個撞向孫守法的舉子,茫然地看著自己身後的面孔。
“你叫什麼?”
楊信說道。
這個舉子年齡不算小,應該已經奔著四十了。
“建昌舉子黃端伯!”
後者說道。
說完他從楊都督懷中掙脫。
“都督?”
後面孫守法趕緊問道。
楊信擺了擺手,這件事純粹是屬於意外,他早就和孫守法定好的,後者向那個錦衣衛保證,自己這些老兵絕對能在最後一刻停住。
實際上他們現在的戰術就是這個,以密集的騎牆長矛全速撞擊敵軍騎兵,面對這樣的對手後者根本來不及用弓箭,唯一的選擇只能是同樣對沖,然後被他們像步兵長矛林一樣,用密集隊形的撞擊收割一波。撞過去之後立刻就會變成他們想要的混戰,那時候他們的短槍就能在近距離糊臉一波,打空幾支短槍後敵人就敗了。
這過程中他們一人至少能弄死兩三個對手。
敵人還不潰敗那未免也太頑強了。
剩下就是他們掄著冷兵器在後面迅速追殺一波了。
這些騎兵在遼東六年了。
他們不會失誤的。
只不過誰也沒想到,黃端伯竟然如此硬氣,居然不是原地等,而是直接爬起來迎頭衝,差一點就真得撞上了,幸虧還有楊都督在盯著,要不然黃端伯不死也得重傷。
“黃舉人,縱然軍中如閣下者也不多!”
孫守法拱手說道。
黃端伯陰沉著臉向他拱手。
他這時候已經明白都被楊信這個混蛋耍了,這個混蛋又玩上次大義覺『迷』錄那種無恥手段,上次那些可是被他坑壞了。雖然徐石麒,華允誠,張國維這些透過了大義覺『迷』錄的考驗,並且成為新一代士子的楷模,但可惜卻因為那些沒透過的人嫉恨,讓自己在同年進士中成了異類。
他們的確是硬骨頭。
可在絕大多數人都是軟骨頭時候硬骨頭可很不合群的。
不知道就算了。
互相知道了就不一樣了。
“三百年前崖山十萬人蹈海,如今四千人最後剩下三十六個,曾經嶽麓書院所有學生迎戰胡虜鐵騎全部戰死殉國,如今四千人就只有一個敢迎著騎兵向前的。不得不說,真是一輩不如一輩了,我很好奇,再下去多少年就會連這三十六個都沒有,連一個敢迎著騎兵向前的都找不出來?
漢朝文人高喊著萬里覓封侯,唐朝文人高喊寧為百夫長,不做一書生,哪怕以弱宋,尚有辛稼軒闖營誅賊。
我很好奇,我大明文人能喊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