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廟。
“鄉親們,鄉親們,你們聽我說”
孔貞運站在廟門前,聲嘶力竭地高喊著。
這裡是鄉賢會的會場。
因為這段時間局勢變化太快,在大同軍歸順朝廷後,新的衢州知府和西安知縣都還沒到任
故意的。
畢竟誰都明白浙江局勢不穩,這時候跑來當官,豈不是自己往火坑裡跳,到時候『亂』起來連命都保不住,話說這些官員還是很聰明的,不久前徽州石知府的慘劇,已經證明了他們的睿智。可憐的石知府被一顆原本不是『射』向他的子彈,打穿了一葉肺,還在病床上倒氣的時候,又被衝進府衙搶掠倉庫的刁民給氣得直接嚥了氣。
不過也有說他的家奴捲了他的錢財逃跑,為了避免後患,所以順手又戳了傷口一下。
總之他死因存疑。
但終究是死了。
那麼在始終沒有地方官到任的情況下,此前不肯附逆,始終關著門在府中自娛自樂的五經博士孔貞運就責無旁貸了,在鄉賢會的一直懇求下出面主持大局。
然後
他就倒黴了。
此刻在他和幾個鄉賢面前的是無數憤怒的工人和碼頭苦力。
還有小商販。
他們都是要錢的。
在水亭門碼頭的事情發生後,所有那些碼頭苦力,城內那些工廠的工人,甚至紡織作坊的女工,全都發現了不對,這段時間所有士紳都似乎不約而同地,開始以各種理由剋扣他們的工錢。
這倒不是最可怕的。
畢竟給人家做工,人家肯定要想方設法扣錢,只不過扣的狠了,還說不上讓人恐慌,真正引發恐慌的是另一樣東西
白條。
各種各樣的白條。
無論原料採買,日常所需,這些士紳最近都喜歡開白條,他們,他們的子女,他們的管家,掌櫃,所有人都喜歡開白條,還有的居然連開工錢都是打白條,甚至連賣菜的都發現,自己手裡居然還有不少白條。
這是給大戶人家送菜時收的。
人家就是說管事的不在,先給你開個條子,哪天你再來拿。
不會騙你們的。
他們之前也不時詢問,但那些打白條的都信誓旦旦地保證,只不過是一時銀子沒到
都是有家有業的。
都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還能欠你們的錢是怎麼著?
有時候實在等米下鍋,也能少量領出一些,總之雖然不滿,但畢竟這些士紳都是地方上響噹噹的人物,家大業大的,的確也不用怕賴賬,主要也是一種慣『性』,這些士紳一直控制地方,老百姓很難想別的。但這一次窗戶紙一捅開,這些工人也罷苦力也罷還有那些女工小商販,瞬間慌了神,這哪是資金週轉問題,明明是看到靖難軍殺過來,知道前途未卜,故意收緊銀根好乾別的啊!
萬一他們真跑了呢!
萬一他們被抄家呢!
各種萬一。
但無論那種萬一,最後倒黴的都是這些底層啊!
“鄉親們,我是聖人之後,我是不會騙你們的!”
孔貞運高喊著。
他面前一片鄙視的噓聲。
“鄉親們,你們不要胡思『亂』想,那些剋扣工錢的,我會去跟他們說,以後不會再剋扣了,那些白條,我也會幫你們去找他們兌現的。
他們不是不給你們錢。
如今正是國難當頭,逆黨已經進浙江了,嚴州正在交戰,咱們浙江能否逃過魔爪,就看這一戰了,前方正是急需軍需之時,你們不要罷工,罷工是不對的,此時我浙江百姓當同心協力,共御外敵,你們一罷工,外面的軍需運不過去,槍炮造不出,打了敗仗都跟著遭殃”
孔博士繼續高喊。
“是你們遭殃,關我們屁事,我們說不定還分田呢!”
人群中喊聲響起。
“對,我們就要錢!”
“還錢!”
一片混『亂』的喊聲。
無數手臂舉著一張張白條,就像擠兌的銀行門前。
“方青峒還沒來?”
孔貞運低頭問身旁的一個老鄉賢。
後者搖了搖頭。
“葉寅陽呢?”
孔貞運擦著汗問道。
“寅陽兄昨日就去了金華。”
另一個鄉賢說道。
“怎麼都不在,平日裡都在,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