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東西很常見嗎?”
他好奇地問。
“何止是常見,簡直司空見慣。
你不懂這些言官的手段,他們都是風聞奏事,但他們沒有區別真假的義務,只要外界有傳聞,他們就可以上奏,哪怕是假的他們也無罪。
這樣就很簡單了。
他們需要攻擊某個人了,那就乾脆自己找人寫揭帖,匿名的,然後貼到大庭廣眾之處,或者安排人編造流言在民間故意傳播,只要民間就流傳開,他們就可以風聞上奏了。他們不需要負責任,風聞奏事,我聽到有人這麼說,我就有責任上奏,誰說的說的對不對,這個不是我負責的,不關我的事。
而且不僅僅是本地製造輿論。
因為御史哪怕風聞的上奏也得由陛下來批閱,陛下批閱的結果,經過六科稽核後送往通政司,由通政司轉發各處衙門,同時向全國各地的官衙發邸報。這樣很快全國各處衙門的主官就知道了言官上奏及陛下批閱結果,同時民間關心朝政計程車紳,會派人到各處衙門憑關係手抄,這樣全國各地計程車紳也知道了。他們會向民間再一次傳遍,江浙一帶已經不只是手抄,甚至有人專門做這生意,在衙門憑關係抄通政司發出的邸報,再自己印刷出來賣到各地士紳手中。
這樣言官就把一個很有可能是他們自己造的話題,變成在全國引發波瀾的大事。
那時候就不是一個言官了。
甚至就連全國各地督撫,各道御史,巡按,統統都有可能因為風聞此事而上奏,那時候假的也變成真的,這種套路由來已久。這就是為何御史們會故意求廷杖,因為一旦捱了廷杖,他們的事蹟就會透過邸報傳遍天下,所有官員士紳就都知道他們了。下一次他們再上奏時候,所有官員士紳一看到他們的名字,立刻就會關注他們,無論他們上奏的是什麼,都會被這些人視為正義的。
哪怕他依然是編造的。”
陳於階說道。
這就是爭頭條啊,這是大明版網紅啊,只不過手段另類了點!
“這些就沒有人審查一下?”
楊信說道。
“六科,六科負責審查哪些內容可以傳遞下去,但六科在你這件事上肯定和言官一夥,這份揭帖一出,明天我們就能看到言官的上奏,不出意外陛下會置之不理。這幾乎可以說是必然的,咱們這位陛下別說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是方閣老的奏摺也一樣經常留中不理。
但這並不耽誤它傳播。
因為言官若以題本的方式上奏,那麼首先經通政司,題本都是一式兩份,一份給通政司送司禮監,還有一份送到六科,理論上留中的題本的確是不會透過六科稽核發邸報的。但在這個傳遞的過程中會被故意洩露出來,事實上如今的通政司幾乎變成專門的洩密司,題本留中還沒被陛下批閱前,通常都早已經傳得滿城皆知,對此陛下也無可奈何。
有的是報房就專門幹這個。
所以,楊兄,明天你的大名就會傳遍整個京師的。
所有官員士紳都會知道你。
不出五天你的大名就會傳遍整個順天府,然後是整個北直隸,然後就是全國,你會出名的,甚至還會在這個過程中被添油加醋地描述,天下人都會知道京師出了個嫪毐。”
陳於階說道。
“嫪毐?!”
楊信愕然說道。
“看看這兩個字,穢行,以穢行出入豪門,知道方小姐為何會是那種表情了吧?這是慣用手段,也是最容易引起人們關心的,不只是方小姐,汪晚晴也會被他們傳謠言的,畢竟你們倆都同車了。方閣老是言官們敵視的,他當了這麼多年首輔,甚至獨相兩年,不知道多少人都想把他推下去,汪侍郎倒是不怕,最多這次臨告老前在京城給汪晚晴選婿之事作罷,回湖廣之後就沒什麼大不了。但方小姐這次可被你給坑了,雖說這種謠言不會真傷到她,至少也是名譽有損。”
陳於階說道。
“這些人就不怕激怒方閣老?”
楊信說道。
“激怒?他們才不怕呢!
咱們大明的言官別說首輔,就是皇上他們都不怕。
去年因為妓女之死牽扯方世鴻,他們早就跟方閣老惡鬥過一次,還是陛下親自下旨才了結此案。那一次就是巡城御史做的先鋒,是不是方世鴻害死的那妓女且不說,但巡城御史最先彈劾緊接著民間就出現他殺人的流言,接著就是御史圍攻方閣老。這一套手段和你如今遭遇的差不多,對了,那次就是如今這個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