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城內一處園林的觀景樓閣上,陳仁錫恨恨地說道。
外面就是繁華街道,而楊信正昂然的顧盼自若,兩旁是熱情歡迎的本地士紳官員,就連之前和他差點打起來的李養正此刻都笑臉相陪,就彷彿不久前揚州的事情從沒發生過。很顯然這些軟骨頭已經屈服,為了避免這個惡賊禍害淮安,他們不惜背叛自己的良知,選擇用獻媚來換取平安,畢竟淮安之富庶僅次於揚州……
這裡的鹽商也怕啊!
這個惡賊走到哪裡禍害到哪裡,可以說一路走來一路哭聲,淮安士紳們不想做下一個倒黴的,那乾脆就獻媚吧。
至少楊信還不至於打伸過臉獻媚的。
所以楊信在淮安受到的,是自從南下以來最熱情的歡迎。
熱情到讓這些剛剛嚐到失敗之苦計程車子們,完全就像是面對又一場羞辱。
“不忍又能怎樣?”
文震孟嘆息道。
這裡聚集了幾十個青蟲,基本上黿頭渚之會的核心都在,他們本來就是進京趕考的,不過他們在運河上走的很慢,儘管此時外面春光明媚,四周鳥語花香,但卻一個個明顯萎靡不振。
一百零八顆人頭啊!
此刻這些人全都還沒從那種血淋淋的恐懼中擺脫。
“但也不能就這樣算了,這個惡賊到了京城更奈何不了他,咱們就算去敲登聞鼓,最後請願書還是要交司禮監,魏閹狗那裡直接扣下了。若咱們也像當初雙鶴書院那些學生一樣去伏闕,最終還是會被他再次引誘愚民衝散,這個惡賊狡計百出,咱們這些習慣於君子手段的根本就鬥不過他。剩下內閣也罷六部也罷,那些賢臣根本得不著皇上的召見,能見到陛下的只有方從哲那個奸相,就算有人想面諫也不可能。
不得不說咱們這位新君簡直太令人失望了。
先帝何等賢德?
為何新君身上就找不到一絲先帝遺風?倒是學神宗學了個十成,把那乾清門一閉直接不管外事,任由這些奸臣閹黨肆意橫行,神宗至少還知道不能放任這些閹黨呢!”
陳仁錫說道。
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沉默。
“諸位前輩,既然君子之道不能對付這個奸賊,那換小人之道如何?”
一個青蟲突然笑著說。
“仲霖有何良策?”
文震孟好奇地看著這個年輕人。
這是剛剛加入的,本身只不過是一個秀才,因為和這座園子的徽商主人是堂兄弟就住這裡,所以才加入他們這個一水舉人的小圈子。
“咱們的確不能再用堵漕運這類手段來逼迫皇上了,也不能用伏闕哭廟之類。
這些都已經沒用了。
諸位其實應該比我更清楚,楊信背後真正主使是誰,說來說去就是為了銀子,只要楊信能把銀子源源不斷送進內庫裡面,那他無論做什麼,受到的懲罰也不過是罰俸。
這次回京不出意外,陛下給他的處罰還是罰俸。
不會有別的。
他這次給內庫運回去近三百萬兩白銀。
這樣的人會真正受處罰?
一百零八顆士子的人頭又如何?
在陛下那裡能比得上這個,這樣能撈錢的人誰會處罰?下一次陛下缺錢了,除了他還有誰能迅速為陛下填滿內庫?根源不解決,咱們對付他毫無意義,就算這次陛下給天下士紳一個交待,把他罷了官,結果也無非他繼續回葛沽養著,等下一次陛下需要銀子時候再把他放出來。
然後我們又一次倒黴了。
除非他死。”
那人說道。
“黃老弟,你可別說什麼刺殺,這個咱們都知道沒用。”
王永吉說道。
他是在高郵等著這些人一起的。
“刺殺當然是沒用的,在下還沒這麼蠢。”
那年輕青蟲笑著說道。
好吧,這是黃澍。
就是那個前腳罵完馬士英奸臣禍國殃民,後腳跑去忽悠左夢庚帶著十幾萬大軍投降建奴的,之後他還為咱大清王師前驅,背後捅刀子害死了起兵抗清的族兄武狀元黃庚,然後領著建奴佔領自己家鄉徽州。
再之後繼續為王師前驅攻入福建,堪稱與孫之獬南北並列兩大漢奸典範。
不過這時候他還很年輕,在東林黨屬於小字輩。
但也迫不及待展露頭角。
“但咱們